黑云遮日,残破的军旗倒入战火,徐徐燃尽,遍布沧桑的城墙被涂抹成赤红色,城外死寂,有着刺鼻的血腥味,目之所及尽是尸骸,有秦人,也有齐人。
王贲独自站在城头,不忍俯览城下,举目远眺,看千山鸟惊飞,听远军马蹄急。
催马声愈近,“秦”字旗红底黑字,迎风烈烈,后续部队策马掠过战场,逡巡在城外。
“收兵边疆……”
在城头犹豫很久,随着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王贲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君主手中握着鞭子,臣子却不能像孩童喜爱的木陀螺,抽一下,动一下最不可取,可现在除了静观其变又能如何?
这不是他渴望的战争,龙颜大怒便龙颜大怒吧,不过是死,即便是死也比这般活着好。
“领命,撤军!”
城下有副将低声长啸,王贲飞身落下城头,稳稳骑上战马,轻轻抚摸着染血的鬃毛,嗅着残忍地血腥味,意久难平。
原本大齐与秦国能成为盟友,秦国也可以不必以一敌六孤军奋战,可现在,陛下亲手扼杀了这种可能,这一城军士便是种子,生根发芽时还会有一场血战,说不定能决定人间走向。
几缕冰冷的辉光落下,没一会儿又被墨云吞噬,风冷,鸦声渐渐近了,待蹄声远去,两道幽影出现在城头,带着斗笠,穿着黑袍,衣衫上带着阵纹秘法,看不出身形面容。
“现在接近会不会有些晚?”
“不晚,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可惜他心软了,若是破个**城,我们会更顺利些。”
为首的老者轻轻回道,转身带着另一人离去,步履河山,从边疆到临淄不过瞬间,沉浸在阴云下的禁宫格外沉寂。
凤翎依旧坐在书案后,提着墨笔,观瞧着边疆的一角,那儿不是悲剧的结束,是悲剧的开始,同样的故事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伤亡三万,还是别人手下留情的结果……
修者,修者,真是群该死的修者!
“冯冀,见过王上。”
沉寂殿中传来一声轻呼,凤翎抬起头,这才看见并肩而立的两个黑袍人,不知何时来,不晓为何来。
“王上,我二人来自隐世冯家,愿为大齐百姓效犬马之劳。”
说着为首的黑袍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微微沉寂,可怖的威压一闪而逝,徐子悠眯起眼眸,同凤翎以目示意,将难以置信表达清晰。
那是道境,绝不会错,虽然只存在瞬间,却与流星相同,只若见过便难以忘怀。
从那个和洛阳相同的剑修开始,到这个所谓的隐世家族,这是命中注定还是别有阴谋……
“我们本就一无所有,不是吗?”
徐子悠轻喃一声,凤翎心底了然,却不打算轻而易举地叫对方如愿以偿,大齐是需要援助,但也不是什么援助都需要,与其被慢慢毒死,凤翎更愿意干净利落的结束。
败就败吧,虽然不好的地方很多,可大家的日子也不会这般阴郁忧愁,做君王不就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吗?
“冯仙师喜欢阴天还是晴天?”
“很少有人不喜欢晴天,向阳是根性,但阴云迷雾也别有韵美,没有他们的适时散去,再明耀得天色都欠缺韵味。”
“那依你之见,何时拨云见日?”
“无需太久,陛下仅需……”
云起,将殿外的灵光彻底遮去,殿中密谈不为人知,待群臣散去,自觉这深宫大院无趣便逐光向远,听着风语,凑向下一处热闹。
有人要刺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可那人与帝师一个模样,有着帝师的剑,不过喜欢黑衣,叫李天策,不叫洛阳。
关于那人何时来临如何防备的提案足足有一箩筐,被李思随意地丢在客舍角落,懒得翻看,厌恶极了那些坐井蛙语。
那可是实打实的剑修,可以摧城开山,除非洛阳来,或者书院的那几位先生来,否则都是徒劳的。
轰鸣的雷声远远传来,李思惊起,推门腾空时那剑光已然落入禁宫,精心设置的八十一重防御阵法就好像纸糊泥捏得一般,根本挡不下那无双利刃。
“剑下留人!”
朗声长啸一声,李思也管不得君命在身,驾驭遁光闪掠长空,张开双臂挡在李天策身前,瞥了眼那柄皎洁如月的剑,感知空空如也的万里虚空,想不明白书院的打算。
是秦王痊愈,有恃无恐,还是书院实在压恶公主的行径打算借刀杀人……
这都有可能,别的不说,单单是那日早朝上的言行就触摸了书院的底线,天下大同,人不以国地相论可是夫子提出的!
“滚开,杀你会脏了我的剑,不过我也不再意花费时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