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疾,云起无声,璀璨星辰被隐去大半,月色也变得昏沉,似有雨雪将近。
那些美食都是李浅墨在街头酒馆亲挑细选来的,可吃起来却没印象中的那般美味,感觉像是缺了什么佐料,或偏咸,或偏酸,总是不合心意,更有几时险些咬了舌头,惊险之余不长记性,心思全在咬文嚼字上。
他就是个呆头鹅,得好好给他回信,可以含蓄却不能太含蓄,相隔甚远,若生出误会恐怕会给别人可乘之机,谁知道昆仑山上草木正邪,谁又坚定同性总是相斥?
都是剑仙,闻鸡起舞,月升不息,日夜相伴,总免不得生出情愫,想到这李浅墨又险些咬到舌头,一个恍惚,抬头对大快朵颐的好姐妹偷偷傻笑,转而再度沉入思绪。
虽是如此却也要矜持情怀,该说的要点到为止,另外对他行为加以暂时的肯定与支持,这笔帐先记着,婚后再算,对了,还得有足够的吸引力,给他个盼头用以抵抗诱惑。
想着想着碗中精米已尽,李浅墨腹稿在胸,放下碗筷迈步到书案前,瞥了眼一口酒一口肉,不时吃上两口蒜的豪爽女侠,偷偷惬笑,提笔弄墨,将心底无形思绪勾勒成形。
待明月从柳梢到屋檐,蝶紫沫将碗筷收入食盒,以灵力泯灭,瞧瞧剩下的凤爪与猪手,瞥了眼李浅墨,无声藏入须弥戒,接下来不出意外是要被关起来的,又黑又冷,这些到时都能用的上。
准备好一切,蝶紫沫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到李浅墨附近,蓦然出声,“写好了没,给我看看!”
“不要!”那少女霞飞双颊,艳过山间桃花,看看似笑非笑的好友,蓦然回神,低眉颔首,似撒娇般,“我的侠女姐姐您就别逗我了,明晚再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说话间还将书信紧紧抱在怀中,蝶紫沫没有动用神识观瞧,眯着眼,弯下腰,蓦然亲近少女娇颜,直视着那双秋水明眸,“一顿不够吧?”
“哎呀呀,你起来,几顿都可以,现在我们去给小师叔送礼物吧。”
生在院中的闺秀何曾见过如此阵仗,不由羞意更甚,拙略的偏开话引,拉着蝶紫沫飞奔向山路,一路小跑惊醒虫蛙无数。
山路崎岖漫远终有尽头,随着望见那片修竹,李浅墨再度停下脚步,细细取舍,硬着头皮上前,向着夜色间的小屋轻声唤道:“小师叔,小师叔,您休息了吗?”
“浅墨啊,进来吧,此时夜色正好,久看不厌。”
屋中传来轻语,跟着升起灯火,闭门敞开,藉着昏黄光晕,老少二人正相对盘坐,料想应该在下盲棋。
“见过大先生,小师叔。”
蝶紫沫与李浅墨躬身齐礼,罢了起身进屋,本就不算太大的屋舍就此显得拥挤,李浅墨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大先生,心知今晚试探小师叔心思之事已然夭折,只能恭敬的取出书信与礼盒,道:“这是回信,这是我俩在街头看见的有趣玩物,送于小师叔,一番心意,请务必收下。”
子夜点点头,刚要接过书信有青竹落在手背上,没人看到大先生的动作,蝶紫沫也不例外。
“不知礼,无以立!”
大先生开口出声,好似洪钟震耳欲聋,李浅墨面色一紧,显然误会了什么,正要开口,听旁边有话音响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弟子记下了。”
听闻此话李浅墨不由羞意更甚,低下头,听大先生再度开口,“鸿雁传书,纸短情深,他的路不好走,你的路也是,若看不到相同的风景,即便有高头大马,嫁衣红霞,最后也只是劳燕分飞,难成佳话。”
“弟子谨记教诲,必苦心求学,来过走过,此生不负。”
“好,下去吧,三遍求学经意,明天这时交给我。”
大先生说着拜拜手,待李浅墨回神时已然归回宿舍,瞥了眼面色不悦的好友,不由嘻笑出声,“梦舒,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明天你得给我弄坛更好的酒。”
“不可以的,娘亲说女孩子不能喝太多酒,会长小胡子,到时候就不好嫁人了……”
“这是你娘说的还是你那心上人说的?”
“当然是娘亲说的,娘亲还说了,姑娘家要温婉……”
听到这儿大先生收回心思,瞥了眼那小匣子,目送鹰隼展翅飞远,道:“按情理说这个应该是一步试探的棋,要么是看你有没有学过混元法,要么是看来你是不是洛阳。”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将计就计,打算直接取你性命,你打算怎么做?”
闻声子夜浅浅一笑,探手拿起礼盒,道:“当然是迎难而上,今时不同往日,偌大的昆仑可不能叫小师叔一个人撑着。”
说话间那礼盒已然落到大先生手中,浩然劲气腾起,压住白楚离动作,缓缓开启点缀星辰的紫韵音盒,悠扬的曲调响起,久久听闻不由头昏脑胀,不经意间两根牛毫针弹起,精准没入大先生体内。
红润的面色上瞬间攀附无数黑紫色丝线,元神为灭,肉身却传来刺鼻的腐臭味道!
“他们应该在混沌中有所落子,这是调虎离山,送我去昆仑山,这毒也只有晴柔丫头可以解,对于她们两个,先关起来,三天后再放出来。”
大先生传音交代一声,言罢放开对白楚离的控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