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黑袍生灵散去赖以藏身的宽敞黑袍,晃晃肩膀,歪歪头,右手探入虚空,在虚无缥缈间拔出无有护手的四尺长剑,屈指轻弹,鸣吟清脆。
白云所向的另一方长空,黑衣剑修也抬起手,借衣袍遮去庚辞的身形,不知将其藏入何处,跟着放下手提起剑,“关于这一点你确实没说错,六界也好,混沌也罢,剑道的唯一绝顶上只有我……”
“至于你,想和我打还是收起剑吧,对于剑仙来说它是至高无上的利刃,对于其他修者,与山间朽木并无区别。”
传音真切刺耳,黑衣生灵握剑手掌不由颤抖,露出面具中的眼眸也眯成缝隙,想了想将长剑丢入虚空。捏紧双拳,抬手抱架,体外燃起毫厘辉耀,金灿灿,剔透如琥珀。
下一刻云海上突起风雷震响,正此时洛阳放下昏死过去的曹老头,用手中令符唤起聚光明镜,隔着万万里河山窥视着这场注定不平凡的战斗。
黑衣剑修的剑有多强洛阳很清楚,面对这样的剑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继续保持神秘,未知的一切都有可能揭开。就算不能看出他是不是武圣,也多少知道他的高度,如此一来想要逾越就不再同过去那般艰难。
“洛阳,我知道你在看,接下来请看好我的力量!”
不见那域外生灵开口,传音真切地飘入洛阳耳畔,引得剑眉轻挑。紧跟着那道掠过长空的金灿弧线突入黑衣剑修身前三尺,左拳落下,天昏地暗,万物失色。
洛阳习惯性将自己代入到战斗中,虽然远距万万里山河,右手必不可免地撩起。那黑衣剑修也是同样动作,青锋三尺萦绕流光,准确斩在铁拳上,激荡璀璨光辉。
风卷残云,无垠的云海彻底退出蔚蓝色的舞台。两道幽影散开,凌空停顿转而再度掠向彼此,似是故意的,那黑衣剑修没用自己的剑招,而是用洛阳的剑式。
断潮、听雷、醉花阴,月闪、对影、定风波……
片刻光景,拳剑碰撞数十次,两道幽影再度齐齐吞吐劲力,同时逼退对方,一个侧身举拳,背后浮现九道虚影,一个凌空按剑,藏斩天锋芒于无形。
不知拳头与仙剑哪个先落下,针尖对麦芒碰撞后升起素白色极光,空间震颤粉碎,存在其间的尽被粉碎,就连因果与光影也不例外。
正对着小楼开窗的聚光宝镜就此破碎,洛阳皱起眉头,再三尝试,等聚光宝镜再度浮起,那片长空已被天道规则修复,玉宇深沉,云兴霞蔚。
两个神秘的生灵皆是不知去向,胜负结果也成了叫人浮想联翩的未知。洛阳握紧手掌,瞥了眼曹老头,正要对千机阁众发号施令,背后荡漾虚空波动。
那个神秘的域外生灵已然裹好黑袍,从容步出虚空缝隙,看不出受伤与否,更不知境界高低。
“看来传闻中的确不错,你很不喜欢做选择,尤其是别人给你的选择……”
“不过这样也好,你追寻的是剑道,应该向他看齐,心诚于剑,苍天对于你只是负担。”
黑袍生灵喋喋不休着,说着走到曹老头身前,手掌一挥,昏睡的老头蓦然醒转,眸子透着迷惘,好一会儿方才归于清明,没等动作,又被天道之力定在原地。
“算是结个善缘吧,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没准哪天我们会并肩作战,就此别过,活着不容易,别轻易死了。”
听着叫人气恼的轻语,注视着孤高的背影消失在虚空间,洛阳转而望向曹老头,紧张地落下剑指,同时握着金丹宝药,随时准备给曹老头服下。
点滴流光破碎飘渺氤氲,碍眼的天道之力随风散尽,刺耳的传音同时响起,“对了,方才忘了说,那个剑修就是阳爻神,能用出那等剑式的也只有他,不会有错。”
洛阳不由皱紧眉头,习惯地保持着沉默,扶着曹老头陷入沉思,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私欲,鉴别着传音的真假,摸索着背后的利益关联与局势变化。
从过去的事看,唯一能佐证他真是阳爻神的只有那出神入化的剑术,但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阳爻神为什么会昆仑秘剑?
昆仑是在他陨落后方才崛起,秘剑要义更是有气运镇压,他不可能悄无声息便学去;若他不是阳爻神……
不管他是不是,这背后最重要的一步棋便是祸水东引,他想用这个方法告诉自己,也会同样告诉六界生灵,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威胁的不只有他自己。
这步棋背后按理说应该还有一步棋,那是什么?
愈是思索剑眉愈是紧蹙,清风入楼,打个旋儿带动檐下风铃。想不出所以然,洛阳暂时压下疑虑,看看入定内视的长者,放下几分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千机阁晓知六界机密,得知如虎添翼,怎么算他都不该这么轻意放过曹老头,很可能留下暗手!
剑眉再度紧凑一分,眉心聚起褶皱。洛阳抿着嘴唇,调动道韵悄然流向曹老头经脉,一个窍穴一个窍穴的审查,很慢,胜在细致,不愿放过蛛丝马迹。
镜湖前的燃香缓缓隐去,邋遢道人向腹地抛出两只玉瓶,跟着唤来书笔二宝,再度看一眼六界,奋笔疾书,提笔刹那虚空化境间的一切做烟云散,有形化无形。
当星月再度布满琼霄,长街瓦上盈盈飞霜。缠绵冷风卷入巷陌深处,费尽心机向蜷缩的老乞丐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