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1 / 2)

我没有刻意去练习的舞种,今儿去临摹教坊姑娘的绿腰霓裳,明儿去跳青衣姑娘的长袖一掷。可我要的是练舞后的腰肢细软,要的是掌上飞燕的轻盈之态。我要的一切一切都是旁人不能给的。忍得此时参悟百遍千遍的苦楚,我一点都不想领受寂寞空庭春欲晚的那种悲凉。

我输不起。

近日颇为平静,如无风海面,竟还有些许无趣,曙光将至时我便早早醒来,瞧着窗外天色朦胧,心底悄悄生出无名的失落,春意已在这景丰宫待了许久,却尚且不知落寞还要这儿待多久。镜中佳人肤如凝脂,未施粉黛仍颇具姿色,只是嘴角少了些弧度,不知……我轻笑,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斗得过什么人呢,或许轻轻动动手指,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不能不斗,也不得不斗。输了,就是死路一条。这些道理,本该在一脚踏入深宫时便明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素指捏起木梳子,一下一下,将发髻梳好,描眉涂脂,眉眼如远山近黛,镌刻风情万众。衣袂盈盈如海棠加身,衬得整个人明艳了半分。

转眼间半日飞逝,天边的光暗淡下来,忽而,屋外传来清脆的女声,听来便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小主!晚上皇上要来您这儿用膳!”

听见这欢悦的报喜,霎时间瞪大了眼,我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却是第一次得侍膳机遇。不知怎的,连心情都明朗了不少。惊喜过后,连忙吩咐下去准备吃食,忽觉皇上是中原人,口味大抵与南方人不同,定是吃不太惯四川菜的,既然如此,自己委屈点也便算不得什么了,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欢喜,塞了小丫头手里些碎银,续吩咐道:

“叫膳房的人备些面食,把这些给他们吧。”

晚膳时间将至,心中觉忐忑不安,攥紧的手出了些细微的冷汗,想着,将腰身挺得更直了些。

复登阅是阁,不过寥寥一月,阁中光景未变,阁外时事皆非,君子阶外明光和煦,春花渐落,悄换流年。前几日方进过一遭,为的是帮当时还是秋姑娘的禧良娣寻几本香谱古卷来,今日入阁遂的可尽数都是自己心意。循着记忆,于层书堆叠中得见论词赋文典,默然翻过一页泛黄书卷,上存墨浓残香,正经的馆阁文字,周周整整写着的是“造化赋形,支体必双;神理为用,事不孤立。夫心生文辞,运载百虑,高下相须,自然成对。”看了这一句,眉心微蹙,照理言来人生肢体成双成对的确不假,只是用其比文字,却未免牵强;况且言于对偶一事,世人往往刻意以繁绮词藻着于文章,稍不注意,便落得个过于矫揉造作、徒增乱枝,终于冗长的下场。

心底此时已生了要力减绮靡,归于清简的念头,再翻过一页去,不由眸底一亮。那光影蹁跹跃在指间,照得明晃晃几行字,极清晰地现出方才心中所想的范本:“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

赞许地点头,叹了声冲淡雅致,既歆羡且感叹,又想着或能借书问一问陛下的意思,他若与我是一同心仪这自然文字、不加造作,便自然又多一重欢喜,若是不然,曲意逢迎,难免要费苦功了。天地杂然赋流形,百媚千娇,也自然有情之所钟。待到双成悄悄儿在后头出声提醒,才恍然察觉不知已经阅了几许辰光,不晓静室外人声变换。遂去领存处记了名,乘晚携书归往昭阳。

少年的玉色束带松散,像是捆绑不住主人心中的气息,宣政殿后的北书房仍是人影攒动,几个高品的军务大臣在围着老营跟三千营的布防争论不休。

“现在鞑靼的风声很紧,若开战,他们一定是要侵袭粮道,今年草原是丰年,有东西吃,应该不会大举进犯。但是一定要让王家的六万大军先加在边境线。”

草原是丰年,鞑靼的力量够了,就大举进攻,草原是灾年,牛羊们吃不饱,东西换不出去,他们一样就来抢东西,通文眉头紧锁复而舒展,今年临近丰收,它们若是选在今年…此时暮色已经深重,远处隐约有细细的月牙挂在一角,零散的碎星如鱼眼般灰白无光,四周静谧无声,张顺在旁边等了许久也不敢出声。

“脱脱良哈死了之后,鞑靼一直就像没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先下去吧。”

张顺瞧着大臣们都下去了,出言道皇上吩咐了谢美人的用膳还去不去了,通文点点头,神态已恢复平日的波澜不惊,如今已经迟了。

“皇上驾到…”

通文点漆般的双眸中的光线清凌透彻,一路有些昏昏欲睡,这些日子实在的军务缠的他头疼。

“朕跟大臣们商量事情晚了,等了许久吧。”

我今儿特地提前跟那位青衣姑娘提前说了声,待戏班子从宫里头出去了之后,我又去找了那位青衣姑娘。

这些姑娘们的身段柔软,腰肢纤细,有容恨不能练成这样的好身段,有她们那样的曼妙喉咙。只是养好的一副喉咙便要舍去夏日里头的冰饮,这是有容不能舍弃的呀。故而她便更加勤于练身段儿。男人都喜欢这样子的姑娘,这是母亲的原话。我真真切切地记下来了,我也真真切切地去努力了。

青衣姑娘在一旁验收着我的联系成果。我踮起脚,挺起腰,姑娘对着前头的空无一人抛去流光潋滟,又步步退了。是欲迎还拒,是千娇百媚。我想要把我的温柔窈窕练到极致,我的帝王啊,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寸寸温柔乡。

我贪恋他每时每刻的温柔,我恋慕他一寸又一寸的体温。我不知什么是情爱。可我知道,在这座宫城里头谁都瞧不起我,我只有抓牢他,我才真正在其他人的眼中有那么一丁点的影子。

除了活着,便只有消失。

我落下最后一次的袖子的时候我累得精疲力尽,青衣姑娘挽起了我,我把我头顶滚珠的金簪给了她。她不收,我就将钗子插在她的发髻中。“所有人都有他们该得的东西。”

“该得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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