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白雪簌簌,海棠沾雾,染了雪气的梅条在外摇曳,惊蛰点开窗棂,几丝晨间的花气伴着昨夜的水雾飘入内阁。早早便有嬷嬷上门梳妆,玉娇懒着身姿任凭她们伺候着。约着将近午时,公公才带着旨意来。)
“嫔妾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唱着天恩浩荡,玉娇俯身一大拜,又打赏了传旨公公,这才罢了休。)
群妃同艳,诸芳齐聚,看似是花团锦簇,叶枝繁茂的霖雨清露。可其实不过是丹樨龙凤御下随手可撷可弃的人儿,我最羡的,大抵还是群芳之上,无人敢觊觎的凤羽流光。】
【今儿被那索绰罗氏夺去风光,水眸徐徐一眯,将那些盈盈的微光一概隐于翘睫之下,闻得景阳来了新秀,便起了兴致,着秦娘去传唤董鄂答应,柔声吩咐】
把董鄂答应请来,就说是本宫夜里闲来无事,想与她说说话。
(深冬似是如期而至,由着寒风带着几丝细雪。往年这时,怕早已不愿出门赴甚的赏梅闺宴。今朝却是入了这宫闱,不可如闺中般肆意了。)
(窗外北风其喈,盆里的红罗炭刺啦的响,而玉娇本是窝在被里读话本,却越瞧越瞌睡,合眼小憩了会儿,迷迷糊糊间听到媵人什么惠嫔主子来喊)
“惠嫔,惠嫔……什么!惠嫔”
(嘴里嘟囔着听到的话,直到重复至三遍,才清醒了些,赶忙唤媵稍作梳妆。罩了件鹤氅,捧着汤婆子,慌慌往梧桦赶去)
“参见惠嫔娘娘,娘娘金安”
去岁的残雪也尚未来得及消退,宫人们神色匆匆,周而复始,总归是埋在紫禁城中,博尔济吉特怀安也该苏醒瞧瞧这后宫佳丽三千人的蛇蝎心肠了。】
【晚膳后挂了帘,只是精神尚好,反叫她们给我沏一盏子浓茶,这便是不歇的意思,孰知浓茶未至,董鄂氏却至了,让人去请进来】
好生把人请进来,阮娘看茶。
婢女带着里头人的吩咐而出,请着玉娇入屋,欠身福礼,唱金安,一番规矩也算是做全了。)
“说来,也是嫔妾的错,本应刚入宫就该来拜会主位娘娘,却硬是拖到了惠嫔主子来请”
(得了允,择一下首落座。把该说的道完,娇娘便是静静的吃茶,只因摸不透那位是何等心思。方才未注意,这会儿子细打量这梧桦,到底是比她那小屋子要华丽上几分)
茶盏端在掌间,碧色波纹丛生,触目及,低头啜饮,心思却未歇,仔细听得佳人请安,神绪翻转,一字一句道】
董鄂答应?新入宫的姝秀?这车马劳顿,本宫怎会怪罪你呢,只是瞧着今夜月色好,又刚从九州清晏回来,心里头憋屈得慌,想找答应来聊聊,可会扰了你?
【欲答中,又一停,心头既成了几分掂量,却又不敢贸然,只试探问道】
答应初来乍到,可曾见过什么人了?
【见她进退得体,心头一松,温了眉眼,笑道】
用不着太拘谨,权当咱们姐妹之间谈心。
“怎会,娘娘能愿与嫔妾聊上一聊,便是嫔妾的福气”
(娇娘羊脂的青葱捻着杯盏,顶好的天青瓷也淡了颜色。感着还是半度温热的茗水,烫了手指却在不曾暖入心间。小嘴上说着好听的话语,可又有几分出自真心。)
“也不怕娘娘笑话,嫔妾这身子素来惧冷,只好终日于被子为伴”
(拿了帕子掩住口鼻,垂眸羞涩一笑)
“惠嫔娘……姐姐,是玉娇入宫以来,见着的头个儿主子。瞧着您这般好相与,娇娘是打心底儿的高兴”
(本是习惯性的按规称上一句娘娘,可想起那人儿方才的话语,恐自个儿的这般客套,会惹了人不喜,连忙改口道)
【小臂轻搭紫檀卷草纹束腰三弯腿案几之上,皓腕上笼承莹泽的玉钏光,显得明静又温和】
若是惧冷,那居在景阳也好的,这里头带了个“阳”字,也好护佑妹妹不是?只是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听风堂,那里穿堂风多得很,不愧为听风一说,我想着妹妹身子弱,今后还是少去为妙,免得到头来染了什么……让我担心。
【这话明暗里都在说着翊坤宫听风堂的主不好相处,贴身侍婢的阮娘从外头又奉茶而入,眸光侧乜,望向窜打施旖的珠帘,心思也随着这扬曳簌簌的明珠而动】
玉娇妹妹也是我见的第一位新秀,瞧着妹妹如此善解人意,我倒觉得连宫里头的旧人都比不上,如今宫里掌权的是启祥宫的月妃娘娘,妹妹择日也该去拜见,免得落人舌。
“那这听风堂嫔妾可是万万不敢去的了”
(娇娘初入宫,也不晓得听风堂是何处,住的是何人,只想着回去后叫媵去打听一番。可不管事实如何,她便都要这般回道。入了景阳,若不顺着惠嫔些,少不了受人欺辱。)
“嫔妾自是不敢与各位姐姐相比的。”
“玉娇谢娘娘提点。近日,定携礼前去”
【温掌间笼握着瓷盏,蔻丹尖儿拈着瓷盖去拨沫饽。】
玉娇谦虚了,本宫看人眼光一向准,这聪慧二字你担得起。
【秦娘近身添重重茶水,阮娘指抵鎏金圆盖再加旃檀几段香,香气萦绕轩内,这才启唇】
听风堂住的是清贵妃,玉娇可知这月妃与清贵妃一向势如水火,掌权的原先是清贵妃,后来……
掌中茶已近半凉,瓷盏落桌,微小而清脆的声音不同她与人讲话那般,拿捏着不轻不重的姿态,让人窥探不得。娇娘面上仍是那明艳的笑意)
“总归是些仙人间的过节,也殃及不到我这等凡夫俗子”
(若能隔岸观虎斗,岂不妙哉。她董鄂玉娇求得不过一个安字,不愿掺和到二者之间)
“玉娇能掌好景阳瑞岚,已是大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