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梳着三七分的分头,红脸膛,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眼睛小小的,却很锐利。他的话擦亮了我灰蒙蒙的内心世界,当知道他会收留我时,我简直幸福的要抽了过去。”史晓明不停的在说,从他认识三爷那天说起,只要留存在他记忆里的有关三爷的东西,事无巨细,他都往外抠出来讲给周序听,有的事情,他还会反反复复的说,好像是怕这个夜晚过去,他就会忘掉三爷留给他的一切。
这栋别墅,是三爷送给史晓明的婚房,富丽堂皇,他却只在婚礼那天呆过一晩,现在,三爷的别墅里血流成河,是凶杀案现场,他和敏敏、天舒、苏姨只能住在这儿。
“我不会忘记他的,永远也忘不了,我清楚记得他最后和我道别时的样子,挥着手,脸上带着笑,他对我说,晓明,做得好,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你会带领深州三建敲开天堂的大门,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可是,他骗了我,他只带了他最亲的人去了天堂。没有他的指引,我怎么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史晓明终于说完了,天色也亮了起来,楼上有了动静,随着轻轻的脚步声,苏姨缓缓走下楼梯,眼中含着泪。
“苏姨,来坐坐,敏敏他们醒了么?”史晓明的嗓子有些沙哑。
“敏敏和天舒还睡着,他们都是孩子,理解不了这一切,我跟他们说,老爷、太太、少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要过好多年以后才能回来,实在想不了别的理由,只好先这么说着。”
苏姨看上去不仅难过,还有一些局促不安,她是在为自己没有帮上更大的忙而难过。
在那个下着暴雨的清晨,郝佳和宋沛颐是等三爷出门半小时后才开始行动的,他们穿着燃气公司的制服,轻而易举就敲开了别墅的门,开门的是史鸿哲,这个周末,他回家来取衣服。
郝佳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刀,精确无误的扎进了史鸿哲的胸口,匕首几乎全部没入,只留了个刀把在外面,史鸿哲甚至来不及叫一声,就仰面倒在地上。
郝佳去拔刀,宋沛颐则举着另一把匕首去追阎芳,阎芳边战栗栗哭泣着边和宋沛颐围着沙发打转,同时大声喊着:“苏姐,去把敏敏的门关好,别让她和孩子出来,报警,打110。”
当郝佳拔出了刀子,和宋沛颐夹击阎芳时,阎芳便在劫难逃了,她身上挨了十八刀,郝佳和宋沛颐各捅了九刀,郝佳说,每一刀带她下一层地狱,一直下到十八层。
宋沛颐说赶紧走吧,那个老女人肯定报警了,郝佳说不急,这个豪华别墅区在郊外的郊外,离哪都远,警察没那么快过来,史晓明的儿子就在楼上,这回杀不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宋沛颐表示赞同,说只要今天能宰了史晓明的儿子,明天就掉脑袋也无所谓,反正番哥判了死刑,自己也不想活了。
就在这时,史三爷回来了,他有个重要文件忘了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妻儿,手拿滴血匕首的陌生男女,史三爷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赤手空拳的扑向这俩个从天而降的仇人。
如果时光倒退二十年,郝佳和宋沛颐绝对不是三爷的对手,肯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但岁月无情,三爷毕竟老了,更何况还有只腿装得是假肢。
不过,史三爷就算牙掉光了,也是头有血性的雄狮,而且,极度的仇恨如同给三爷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有勇气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与郝佳、宋沛颐殊死一搏。
三个不畏死的人,最终如愿以偿,史三爷在挨到第四刀的时候,夺下了宋沛颐的匕首,然后他在宋沛颐身上快速扎了三刀,又与郝佳开始连续互捅,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直到双双倒在血泊中。
“史晓明,一切都变了,你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思考,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活着了,我会在奈何桥头等着你,绝不让你再有投胎做人的机会。”这是郝佳自言自语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郝佳说出这句话之前,多挨了几刀的三爷已经咽了气,所以,三爷至死都还以为,这俩人是劫财来的,他脑海里冒出的最后念头是:洪大师,你算错了,我都招史晓明做女婿了,怎么还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警察在郝佳手机里翻到了徐季业和朱丽群濒死的照片,最终把三江的两个命案和这个命案串联到了一起,结论显而易见,郝佳是为报复史晓明而杀人,至于宋沛颐,大家则一致认为,虽然这个人喜好女装,作派阴柔,但并不妨碍他是男人的事实,所以,他一定是被郝佳的美色套牢了,才会死心塌地的做了帮凶。
不知九泉之下的宋沛颐,听到这样的结论,会做何感想,想必他不会甘心喝下那碗孟婆汤忘掉前世的一切,他必定要向阎王爷争取挨家挨户去托梦的机会,他要向世人庄严宣言,他根本不贪恋郝佳的美色,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他心爱的番哥,请人们尊重他的选择。
苏姨对史晓明道:“再过半个小时,敏敏和天舒大概就会醒了,我得准备早饭去,你和你的朋友们在这里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