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孙依莲去五福城进货,带回来两大包春装,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妞妞。
“我又遇到那个扁担了,他说家里的老人在年前相继去世,妞妞没有人管,他只好再次把孩子带在身边,重新靠挑扁担讨生活,街上那么乱,孩子那么小,我实在不忍心,就把孩子先领过来了。”在周序面前,孙依莲说话时总低着头,永远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母亲挺喜欢孙依莲的,她曾不只一次暗示过周序,你还年轻,终归是要再找个人的,只要那人能对汐汐好,心地善良,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后来见周序没有任何反应,母亲索性把话挑明:“我觉得小孙还是很不错的,长得好看,心眼也好,她把汐汐宠上了天,衣服、玩具、奶粉,天天给孩子买,而且专捡贵的买,从没有断过,孩子也亲她,比对你都亲。”
“别瞎说,老妈,我把她当姐看的。”周序皱着眉头道。
“大你两岁又有什么关系,女人大一些更会心疼人,当然,她文化层次没你高,共同语言得靠后天培养,但搭伙过日子又不是对对子,你看她做事多麻利啊,一顿饭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炒的菜也好吃,你要是娶了她,准保能享一辈子福。”
儿子娶了两任媳妇,两任媳妇都死了,年纪轻轻就死了,这让表面上坚强的母亲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背着周序不知流过多少眼泪,最后只得接受儿子命硬克妻的现实,她以去庙里祈福的名义问来孙依莲的生辰八字,并拿到街上给算命先生算,算命先生说她很旺儿子,这让母亲生出了新的希望。
“汐汐是个女孩,没有娘带着会很可怜的。”母亲坚信,孙依莲肯讲出生辰八字,就已充分表明她是乐意嫁给儿子的,剩下的,只要说服儿子就行了,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家人其乐融融,舒心畅快的生活场面。
“妈,我一个人就能守护汐汐的童年,更何况,我从来没觉得戴瑶离开了我们,否则,她怎么可能连个道别都没有呢。”
戴瑶,这个给过他甜蜜初吻和完美冲动的女人,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越来越思念她,因为思念是那样的痛彻心扉,所以他拒绝接受命运如此不讲道理的安排,更不接受她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既然爱起来轰轰烈烈,分别又怎能轻描淡写,他想不通,他不服气,他不原谅,这么久了,他一直在等待着戴瑶来跟他解释,解释她为什么要轻易和骄傲的离开他。等待是苦涩和沉重的,但同时也是纯洁和高尚的,等待会成为他精神世界的贞洁牌坊,而戴瑶完全值得他立起这样的牌坊。
周序的话,让母亲很惊讶,也很担心,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戴瑶己经走了有些时日,笼罩在儿子身上那悲伤的结界必须要打破,否则他永远也走不出来。
“周序,不该发生的毕竟已经发生了,戴瑶……”母亲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儿子的眼睛在左顾右盼,二郎腿在剧烈的抖动,右手在不停的揉着鼻子,她太熟悉这些动作了,这代表儿子正处在无可抑制的烦躁和对独处的极度渴求中,这个时候,她对儿子说的每一句话,只能在他心里激起最微不足道的小水花。
母亲从此也知道了,阻止儿子和别的女人相爱的结界是儿子自己布下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他本人才能决定结界该不该存在。作为母亲,必须要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给儿子精心编织的玻璃小屋碎成了粉末,儿子身上仅存的一点童真也彻底消失了,想到这,她开始感到害怕,害怕即将到来的衰老和对所有的事情失去掌控。
孙依莲对周序的情感是无限的感激和绝对的崇拜,感激和崇拜肯定不是爱情,如果非要说是,那便如同无韵之诗,看得通透却毫无美感。孙依莲的潜意识也明白这一点,当周序的母亲以替她祈福的名义来讨要生辰八字时,她知道老人家想要做什么,她其实是不情愿的,但她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因为她不会拒绝周序提出的任何要求,自然也不忍拒绝周序的母亲。
接下来的时光并不难熬,她很自信自己的生辰八字一定烂得无可救药,也很清楚周序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美丽、优雅、纯洁,而她呢,她的身体和精神是完全匹配不上周序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会对此抱有任何希望。
事态的发展也是按她的设想进行,周序的母亲果然没有再提及生辰八字的事,周序对她的态度依然克制而有分寸,于是,孙依莲严厉的告诫自己,不准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望情绪,不准给周家再增添一丝一毫的负担。
“伯伯,我认得你,我最喜欢的那只小熊就是你买的,可是臭爸爸忘了拿,现在小熊一个人在家里,好可怜的,你能帮我把它拿回来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妞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给她买过很多玩具和零食的伯伯。
孙依莲把妞妞领到了店里,她不想带妞妞去周序家,因为她认为那必定会给周家引来麻烦,从而违背她心底的誓言。
孩子才是真正的天使,孩子的话才是快乐的真理,因为孩子不像大人那样虚伪、多变,比如明明很爱却说讨厌,比如今天说爱明天又说恨。孩子不一样,孩子说喜欢时笑容就会灿烂如霞,孩子说爱你时绝不会三心二意。
周序的心情顿时好到了极点,他抱起妞妞便去街上扫店,他给妞妞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当然,还有个可爱的绒毛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