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依莲即将出院的前一天,黄宇轩的妈妈兴冲冲的跑到周序家里,她带来了一张照片,一张三十三岁漂亮女人的照片。
“这是我闺蜜,叶婷婷,也是我的河南老乡,个子有一米六六,比我还苗条,是松西湖中学的历史老师,因为生不了小孩才成了单身贵族,我觉着她和周汐爸爸挺合适的。”
照片中的叶婷婷,穿着绿色连衣裙,白白净净,端庄文静,站在荷花摇曳的池塘前,如同出污泥而不染的仙子,浑身散发着纯净而柔美的光芒,周序的母亲一眼就相中了,连连说好。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周序都没有时间弄明白怎么回事,黄宇轩的妈妈就风风火火的给叶婷婷打电话说这边同意见面。
照片留下了,母亲戴上老花镜使劲的看了又看,终于回过味来的周序几乎是下意识的把照片夺过来,狠狠反扣在了茶几上。
对母亲来讲,这张照片就像是一夜冬雨后的晨阳,能驱散她心中的阴冷和潮湿,但对于周序来说,这张照片是醮了盐水的皮鞭,正高高的举起,准备抽在他的伤口上,而他的伤口仍然滴着血。
“我一直以为,能再找到像戴瑶那样的女人是奇迹中的奇迹,妈,知道什么是奇迹么,奇迹的近义词只能是不可能,奇迹中的奇迹就是绝不可能。”周序昨夜又梦见了戴瑶,她就在窗外远远远远地站着,月光下只有个美丽的轮廓,如同看着远山那么遥不可及,也如同看着烟雨中的人儿那般朦胧。醒来后的周序惆怅得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人要是能永远留在美妙的梦境里该有多好呀。
“周序,别跟我说什么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夫妻都是肥鸭配瘦鹅,品种不是问题,看着有点夫妻像就行,主要是一起出去找虫子吃的时候能有个照应。”母亲可怜兮兮的看着儿子。
黄宇轩的妈妈其实之前还来过一回,送来了很多营养品,而周序正好不在家,母亲趁机介绍了一下周序的情况,然后央求黄宇轩的妈妈给作个媒,帮周序物色个好女人。没想到黄宇轩的妈妈不仅是热心肠,而且办事的效率也奇高,只用两天功夫就不辱使命的完成了任务。
周序哭笑不得的道:“鸭有鸭的道行,鹅有鹅的规矩,非赶到一个窝里,早晚得啄一地的毛。和不爱的人去恋爱,那不是恋爱,那是去开展一场冒险之旅,不,自杀之旅。”
母亲一时语塞,但楼下突然爆出的广场舞音乐让她又有了劝说的素材。
“你没见过人家,怎么就知道爱不爱的啦,就像你讨厌楼底下跳广场舞的大妈,但如果是章子怡、范冰冰、刘亦菲在跳呢,保证你爱得死去活来。”
平时周序的母亲也不怎么下楼,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电视,能知道一些当红女明星也不足为奇。
“如果是章子怡、范冰冰、刘亦菲,别说跳广场舞了,就算她们脸上抹了锅灰跳大神,周围也是千军万马在献殷勤,估计你儿子连人家的味也没闻着就被踏成了泥。”
“别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这个叶婷婷是漂亮,工作也好,但她也有缺陷啊,她和孙依莲一样,是肚子怀不上伢的苦命人,女人怀不上伢,自动就降了三个等级。别说她是个普通人了,想当年,就算是皇城里的娘娘,如果生不了小孩,一样要被打入冷宫的。”
“妈,你清宫剧看多了吧,我郑重申明一点,戴瑶的位置谁也不能替代,别说什么大明星,就算她是重返人间的嫦娥我也不见。”
母亲被逼无奈,开始使出撒手锏,她边絮絮絮叨叨的责怪周序不通人情,边开始收拾行李说要回黄洲去织毛衣为生,其间还夹杂着对周序儿时一把屎一把尿的细琐回忆,强行施予的母爱顿时填满了周序身边所有的空间,重压之下的周序感到了绝望的窒息。
眼看母亲扛着大包真的打开了房门,周序只有举手投降,他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去见另一个随明丽而已。
叶婷婷终究不是随明丽,世上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如同你找不着两片同样的雪花。
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叶婷婷,穿着黑色的蕾丝裙,裙子上点缀了一些兰花的图案,让经典沉稳的黑色增添了不少清新自然的韵味,当她优雅的站起来迎向周序时,露出了温婉得恰到好处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精致的妩媚和略带性感的成熟。
周序按计划故意迟到了十分钟,他希望这迟到的十分钟能杀死叶婷婷有可能对他产生的任何好感。
“我,我竟然比,比女同志到得还晚些,不,不好意思。”
在来公园的路上,周序不只一次想象着等会将要发生的难堪一幕,他想象着和女教师碰面后,该如何向她表达自已的心境和本意,他终于在走进公园的那一刻想好了还算得体的借口。
然而,在见到叶婷婷本人,并且在叶婷婷主动和他握手,然后又害羞的垂下了头以后,那些他费尽心机设计过的本应该可以求得谅解的借口,却在他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中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