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贺莹的不发一言,申巍更情愿她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回到鱼塘边那间小屋,他躺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依然可以听见拳头打在贺莹身上的声音,还有一大摞传单撒落在地上的声音,贺莹痛楚的表情和儿子可爱的模样在眼前交替着晃来晃去,他突然想起离婚后自己还没有给过贺莹一分钱的抚养费,顿时,申巍感到了真正痛彻心扉的羞愧,羞愧由于自己的胡作非为而撇下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痛定思痛了一个晚上后,申巍决心不能再没脸没皮的颓废下去,他必须勇敢起来,勇敢的肩负起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在李国球手下养鱼是他最不屑和反感的事情,他别无选择,只能向苏克伸出求援的手,就像当年在走投无路时去求助史晓明。
申巍扔掉了那身夸张的行头,换上了棉夹克、休闲裤和运动鞋,但还是保留了绿色的长围巾,围巾可以遮掩他脖子又短又粗的缺点,绿色则代表希望和新生。
苏克满怀激情的揽着申巍的肩膀,带领他参观自己那装修豪华的办公室,苏克请求申巍不要拘束,就像在家里一样想干嘛就干嘛,苏克让办公室新来的女员工给申巍沏杯上好龙井,这个容貌秀丽,留着清爽短发的女子,上身穿着米白色带领衬衣,外搭酒红色小香风外套,下身穿了条深蓝色九分牛仔裤。
她就是曹芳芳,秦冬梅让苏克好好照顾一下的老乡。申巍目不转晴的盯着曹芳芳看,这个女子不□□质清新可人,韵味十足,身材更是无可挑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欣赏,都有着堪称完美的修长曲线,这样的女人,怎不让人越看越着迷,越看越浮想联翩呢。
等曹芳芳微笑着退出办公室,申巍这才回过神,然后无比羡慕的问道:“哪里找来的这等极品好茶,你尝过没有,滋味如何?”
苏克知道申巍指的是人,但他故意装糊涂说,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人不爱喝茶,只喜欢喝红牛,给你泡的龙井是个包工头送的,滋味怎样得你自已品,如果名不副实,老子这个月不给他批进度款。
申巍竖起拇指夸道:“男子汉,苏克,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且是我在三江见过的惟一男子汉!”
申巍的吹捧让苏克感觉很幸福,但他没有被幸福冲昏头脑,能不能在保住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的前提下生个儿子,关键就在对面这个人,他必须要说服,不,是降服这个人,苏克对此充满了信心,相交十余载,他太了解申巍了,清楚知道此人的弱点在哪里,梦想着轻轻松松发大财就是申巍的阿喀琉斯之踵。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俩人在亲密友爱的氛围里严肃探讨了申巍的未来,双方一致认为最适合申巍的工作还是不需要费脑子和下苦力的“建造师搬运工”。
苏克答应帮忙把李国球的建造师证转到恩雅达建筑集团,这是个老牌一级建筑企业,正在植物研究所施工两个大项目,对于苏克的指令,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指令,恩雅达都会当作圣旨一样不折不扣的立即执行。
申巍如愿以偿,成了恩雅达的一名“骆驼”,他在拿到第一笔酬金后盛情邀请苏克去“大唐”吃海鲜。
“在有人的世界里,斗争无处不在,为金钱而斗争,为女人而斗争,为官位而斗争,为面子而斗争,为遗产而斗争,申巍,你呢,你在为什么而斗争?”
苏克的开场白在申巍听来是话中有话,当下的苏克可不是以前的苏克了,即使是酒桌上,他也不敢像从前那样信口开河,无厘头的想说啥就说啥,于是,他选了最平淡也最保险的回答:“我一介草民,没有什么宏伟的目标,也没什么抱负,要说斗争,我就是为了饿不着而斗争,不像老弟你啊,你就是命运之神的宠儿,你所处的境界,我申巍望尘莫及。”
苏克将满杯酒灌下了肚,然后摆摆手,惆怅的道:“屁的宠儿,屁的境界,没有儿子,所有的一切毫无意义。我羡慕你,申巍,就算我别的都比你强,但就冲你有儿子,你就比我狠,因此,我目前面临的最残酷的斗争,就是为了生儿子而斗争!”
苏克的直抒胸臆令申巍感到强烈的不安,他更没办法接话了,他说什么好呢,好像说什么都有可能让苏克不痛快,他只有仰起脖子把酒干了,一杯,一杯,又一杯,酒文化能繁荣昌盛几千年是有道理的,因为这玩意可以让喜悦更喜悦,让哀伤更哀伤,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以高深莫测的一饮而尽来掩盖无话可说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