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李姐电话的这一天一夜,周序紧张得没有合眼,他既渴望又害怕听见李姐的声音,类似的心情他只经历过一回,就是高考那年出成绩的前一晚,他也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既期待分数赶紧出来又希望今天永远别过去,不过,那年的结果还算称心如意,他考了503分,过了襄西省一本线两分,于是,忐忑不安中的周序不停的祈祷这一次自己依然会有同样值得欢呼的幸运。
李姐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终于打来电话:“小周,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跟十九中的说妥了,你在八月十日带上孩子去学校做测试,很多想跨区来十九中的都安排在这个时间考,记住啊,上午八点半开考,别迟到了。”
在此时的周序听来,李姐的声音宛如来自天宫最美妙的仙乐,他激动得有些结结巴巴:“谢,谢李姐,让,让您费心了,您看哈,需,需要多少费用,我,我马上转给您。”
李姐在电话那头爽朗的笑了:“小周,不客气,我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至于费用嘛,已经有人给了。”
“啊,谁给的。”周序有些发懵,第一感觉竟以为李姐是在开玩笑。
“她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很容易就猜得到。”
结束和李姐的通话,迅速冷静下来的周序迅速想到了好心人是谁,也由此想通了为什么李姐会主动联系他,周序没有犹豫一秒钟,立即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周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听得出来,孙依莲是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在和周序说话。
“你,你们还好么?”
“挺好呀,县城和重庆通了高速和铁路,有几个厂子迁了过来,人气旺了,衣服渐渐就卖得好了,长生买了新车跑运输,也挺好,妞妞马上要上初中了,县一中,最好的学校。”
“李姐给我打电话了,汐汐的事让你操心了。”
“周序,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天旱久了下点雨就赶紧磕头谢龙王,甚至大腿上被蚊子咬的包消了也要感激涕零的谢谢花露水。”
周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很长时间没有和孙依莲联系了,但孙依莲会时不时的和他母亲煲一会电话粥,母亲说孙依莲的服装店生意越做越红火,成了重庆一家大品牌商在县城的独家代理,因为忙不过来还请了三个小姑娘帮忙。
过了许久,还是孙依莲打破了沉默:“我是汐汐的干妈,做这点事纯属份内的事,你呢,最近怎么样?”
“也还好。”
“好什么好,前天给阿姨打电话,她说你成天忧心忡忡的,从没个笑脸,晚上总睡不踏实,这样下去不行呀,周序,我认为你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了,你要注意身体啊!”
“我很注意保养的,我每天都要举哑铃,我仍然是有腹肌的能入美女法眼的强壮男人。”周序笑着道,他感到了一阵久违的轻松。
“你就是侍候那个铁疙瘩侍候得太殷勤了,心才会变得冷冰冰的,周铁人,你的腹肌练得再漂亮,又展示给谁看呢?”
周序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他很欣喜,欣喜孙依莲不再是他刚认识时畏畏缩缩,说话不敢抬头的那个胆怯又悲观的女人了,她经历的那些常人无法想像的苦难,生生磨去了她身上毫无主见的懦弱和没有自我意识的宿命感,她终于抗过了生命中从未停歇过的雨打风吹,长成了可以笑看身上伤痕甚至能够庇护他人的参天大树。
“周序,你需要找个好女人照顾你,为你分担责任和困难,生活不是你以为一个人能扛就扛得住的。我一直想和你说这样的话,可又怕你不高兴。”孙依莲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也想啊,可就是没遇见合适的。”
“不要再骗自己了,周序,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谁,应该还是那个林姑娘吧,真看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磨磨唧唧的,有些感情,明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叫醒,却偏偏都藏着掖着不说,那结果就只有让感情沉睡到地老天荒了。”
“我,我……”周序再次说不出话来。
八月十日那天是星期一,周序早早叫醒汐汐,父女二人七点半出了门,周序试坐过好几次这趟公交,他掐表算过,最短28分钟,最久37分钟到站,下车就是校门。
但是,充斥了周序大好年华的但是又来了,大家都非常讨厌但是这个词,但是生活中不会因为你的努力和艰难而没有但是。
今天的但是是松阳大道堵了车,而且可以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水泄不通,公交车好不容易爬行了两站就彻底歇了菜,整个松阳大道塞得满满当当,寸步难行。
八点零五分,周序再也等不下去了,再等,黄花菜就凉了,周序让司机开了后门,拉小丫下车,钻出车流,开始在人行道上狂奔。
这个时候只有摩的能够不辱使命,因为摩的可以穿街走巷,绕道而行,但是,周序看到的摩的后面都坐上了人。
跑了一站路,平时缺乏锻炼的汐汐实在没有力气了,委屈得蹲在地上直抹眼泪,时间一秒一秒在流逝,周序只能狠下心来拖着她继续往前走,苍天有眼,刚好有辆摩的停在俩人不远处,有个年轻女孩匆匆跳下车,将高跟鞋脱了拎在手上,光着脚就向附近一座写字楼冲刺。
周序大喜过望,抱起汐汐直奔摩的,但是,一个帅气小伙的出现摧毁了周序刚刚生成的一丝希望,他抢先一步坐上了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