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有对策。如果真有万不得已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就这么离开你的。蒂凡尼在实验室没日没夜地研究幺米虫-β,我不能让她失望……”皮皮噙笑的眼眸里,忽然浸染上一层淡淡的伤。“尽管她不让我再喊她妈妈。”
“老爸临终前唯一一句嘱托,就是让她陪我。我要就这么离开,不单你要从这里下去陪我,就连蒂凡尼也会跟你一起。”
“我查过她档案。在遇见我老爸之前,她一直在福利院,只有古辛一个好友。那些日子,她不是在拼命挣钱养活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就是在医院拼命工作。”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办法想象,往后没有老爸的日子,她该怎么活下去。”
话没说完,她眼里又泛起点点泪光。
“你还有九叔,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云歌,我该怎么办?”
晶莹漂亮的水珠坠落下天台,在落日的余晖里熠熠生辉。它穿透战后尚未清理干净、有点浮尘的空气,沾染几许尘世污浊,却依然美丽。
“会过去的,我跟你一起保护她。”云歌拇指指腹一点点抹掉她腮边的泪痕,伸手越过她肩膀,将人搂进怀里。
“我真希望她没有做那样的决定。”扑在云歌怀里,皮皮哭到肩膀发抖。
在她生命力,再多的生离死别,都没办法跟鹿泽夕的离世相提并论。他是天,是她寄希望于永远可以依靠的肩膀。他和蒂凡尼的存在,也是她对故乡唯一的依恋。
“蒂凡尼那么做,因为她了解鹿先生。她肩负的比你更多的,是使命。等过段时间,也许……”云歌掌心揉一揉她脑后披散的头发,语调都让沉重下去,变得不那么确定。“等她从阴霾里走出来,会让你重新回家的。鹿先生最牵挂的是你,她怎么舍得让你无家可归?”
皮皮从他怀里抬头起来,看进他眼眸深处,似要信以为真。
昆仑已不是从前的昆仑,故乡也不是从前的故乡。
回乡探亲的皮皮,因为楼兰城首席执政官的名号扣在头上,已没办法再轻易离开这里。即便这是一处伤心地,她也只能伤心地停留。
因为航道封锁,昆仑星几乎与文明世界失去联系;又因斯芬克斯太空双子港参战,彻底将昆仑星从十三星系名单里抹黑,成为一颗彻头彻尾的反叛星球。
萝莉执政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海盗拉帮结派组建“荒漠同盟”,怀揣故乡,彻底站在文明世界的对立面。
战后的生离死别,远没就此结束。
东半球海岸线上停留的太空摩艇,正准备起航。
偷偷跟来的西城牛皮糖,都躲在海边椰树林子里打望,不敢出去。
准备乘坐航舰离开昆仑星那位校长凶得很,史密斯城主在她跟前都能挨骂,他们跟来瞧八卦,怎敢让她晓得。另外,护卫队队长杨子有令,胆敢跟出去的,就不要回城。沙漠腹地里那座地下城,鸟不拉屎的,他们才不愿意去呢,自然也不敢违抗杨队密令。
再说,珊莎·史密斯那只狼人小妞,耳朵尖得跟雷达似的,出去能不被发现吗?
没办法,听八卦心切的牛皮糖们,只能悄悄爬上椰子树,躲远远的撩望远镜啃“狗粮”。
送校长离开丛林的,只有珊莎·史密斯。
“别送了,就到这儿吧。”洛伦依然戴着脚镣、手铐。因为珊莎,也因为重建西城有功,楼兰城首席执政官鹿泽夕特许她离开昆仑星,限时二十四小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