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走后,詹尼佛又蜷回鹅绒被里,睡睡醒,醒醒睡,像是找到一块可以安生的墓地,欲意长眠于此。迟迟等不到大脑来点化学反应啥的,却等来了胃酸的抗议,饿到她口水长流。
照洛伦说的,詹尼佛走暗门去到地下车库,开那辆黑色轿车出门,果然没人追查她。担心洛伦所言属实,她也没有主动招惹谁,点一份pizza让配送员搁在路口雕塑底下,开车过去拎上就走。
填饱肚子,詹尼佛脑电波开关终于闭合了一下,想起她在诺瓦是有家的。
新闻上见不到任何有首席执政官出席的官方活动,只有主办方的发言,以及法院公开的审判流程。法院特邀陪审团参与,鉴证反叛者罪行。
可是洛伦说,他们没有捉到沐橙,要审判什么?
不晓得为什么,詹尼佛很信洛伦。去监狱打探一二的流程都不走一个,就开车混到奥尼达斯·赫恩私家宅邸附近,找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暗中观察赫恩先生和那位不怎么待见她的夫人有无危险,是否能寻个机会营救他们。
宅邸左近没甚异样,仅仅出入的闲散宾客不如以往。接受基因改造的男女佣人,还同从前一样繁忙。
等到傍晚,詹尼佛如愿以偿的,在轿车操纵网里见到忙完回家的奥尼达斯·赫恩。他公文袋拎在手里,日常版酱紫色西装穿得极其精致,褶皱都在离开办公室之前做过离子熨,哑光皮鞋鞋面上只有步行回家路上沾上的少许灰尘。
詹尼佛向来反应慢半拍。瞧见奥尼达斯常态回家,她险些推开车门下车,去跟他报个平安。
抬眸撞见玛丽安娜踩高跟鞋走出宅院的身影,詹尼佛抬起的脚步一顿,推开车门的手僵持在原地,没一脚迈出车门。夫人代表莱格利斯家族态度的微笑,迎上赫恩先生,仍是一如既往的清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牵着詹尼佛的风筝线,突然一下断了。那座熟悉的宅院,她似乎不曾住过;他视为养父母的赫恩先生及其夫人,也不曾在赛场嘉宾区的混乱中失去她。
噎在嗓子眼儿里那声“爸爸”,詹尼佛始终没能喊出口。在轿车操纵网里,她能清晰听到五十米之外的对话。
“怎样,那丫头的尸体找到没有?”
“没有。现场监控屏蔽得干净利索,没有任何作案痕迹。我甚至搞不懂,他们盗走詹尼佛的尸体,是为个什么。”
“阻止我们审判反贼,就这么简单。”
“能猜到捉拿沐橙失手之后,我们有权提审詹尼佛的,到底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不想我们一招致胜,将改造人彻底贬为奴隶。”
“索性连我养的木偶都不放过,给我掳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启动备用方案吧。这一趟,能拿捏住温莎那窝贼人,也没有白忙活。木偶,再造一个便是,没什么值得计较的。回家泡个热水澡,该忘的都忘了吧。”
玛格丽特挽上奥尼达斯·赫恩的胳膊,与他携手步入熟悉的宅院,留下隐蔽角落里透明的詹尼佛逐独自在模糊的视线中崩塌得一塌糊涂。同视线一起崩塌的,还有她十二年久居诺瓦,费尽心血构建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