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早就知晓,他们的兄弟情谊名存实亡,可他终归还是不愿意相信,凤天冥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无名曾劝过他要早作准备,他总是不期望着他们兄弟会有一战,如今看来,或许争斗在所难免。
若是他一味的听之任之,凤天冥怕是会更加的咄咄逼人,让他走入绝境。
终归还是要让母后失望了吧!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你这个时候去,怎知皇上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陷阱,就等着你往里面跳?你若抗旨,他便能名正言顺的处置你。”玉忘苏紧盯着凤绝尘。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他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他是不会要了你的命,那相当于也要了太后的命。可他还不能褫夺你的爵位吗?甚至是把你撵出京城。失去了你的地位,他以后再要害你,易如反掌。”
玉忘苏心下没底的很,她并不了解凤天冥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人能对亲弟弟狠辣到什么样的地步。
可凤天冥能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沐诀几下杀手,未必就不会把凤绝尘很逼入死路。
凤绝尘沉默着,玉忘苏所言他都知晓。可凤天冥就是要让他进退两难,无论他是接旨还是抗旨都后患无穷。
以后君家和云家,他都要两边为难。
最让他心寒的不是要处理这些事,而是凤天冥始终不肯放过他。这些年来,他何曾对那个位置动过心?
的确,因为他是嫡幼子,故而父皇一直很宠爱他。可他也始终知晓,兄长是皇储,母后也一直和他说,让他长大后好好的辅佐皇兄。
他始终不明白,他的兄长是何时对他生出戒心来的。
如同他始终无法接受皇兄要杀阿诀一样,他也一直不能相信凤天冥真会想要他的命。
“玉白,不管怎样,先应下此事,至于今后的事,我们再行商议。”玉忘苏捏紧了他的胳膊。“即便你此时抗旨,莫非就能不得罪君家和云家了吗?”
如今怕是两家人都已经得了消息了。若是他抗旨,君宏和云驸马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凤绝尘忽然伸手抱住她,玉忘苏全身一僵,伸手就要推开他。
“忘苏,别动。”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就一会儿。”
玉忘苏停止了挣扎。她也能想象他的难受,亲兄弟弄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令人神伤的。
难怪太后日日吃斋念佛,便是想要祈求兄弟二人能和睦相处吧!
果然有时候多子多孙也未必是福气。
好一会儿,凤绝尘才放开她,“你别担心了,回织造处去吧!越是如此,我们以后更是要谨言慎行,不可有半点行差踏错。”
“你心里都明白,这便好。”
“放心吧!我不会抗旨。”凤绝尘闭了闭眼。一旦凤天冥真要处置他,母后又要如何自处?
这两年来,母后虽然还很年轻,身子却是越发的不好了。
“那你多保重,我看着你走。”
“我总要去谢恩的。”凤绝尘拍拍她的肩膀,往皇上的寝宫而去。
玉忘苏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下一片怆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凤天冥若是执意要逼迫,凤绝尘怕是总要反的。
谁都想活命,若总有人对自己的项上人头虎视眈眈,哪里会一直忍耐下去。
果然回到京城来,势必一步步走入皇权争斗的漩涡。而她和沐诀,也注定和凤绝尘捆绑在一起,分割不开。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这一生终归没有一直平顺的。
良久,她才转身回了织造处。路上便听人说起皇上给逍遥王赐婚之事,果然是在宫中传遍了。
傍晚回到侯府的时候,仆人直接便让她到荣安堂去。
踏入荣安堂,屋里一派寂静,老夫人、沐诀、君宏、段氏和君无名、君婳都在,可却都沉默着,死寂一片。
玉忘苏走到沐诀身边坐下,缓慢道:“看来皇上赐婚之事,大家都已然知晓。”
“连你也知道了。”沐诀握了握她的手。
“是皇贵妃告知我的,此事已成定局,多思无益,还是想想之后的事吧!”玉忘苏叹息着。旨意一下,都这样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用。
终归还是要去面对的。
“是啊!既然亲事已定,还是要准备起来了。”老夫人说道。本来玉白和婳儿是多好的一门亲事,若是没有少艾那丫头掺和在其中,自然是一桩喜事,值得众人高兴的。
可皇上来了这么一出,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婳儿和少艾以后可如何相处?想想便头疼。怕是要为了能早些生出世子来好好争斗一番的。
婳儿的性子再不争,可少艾却不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少艾紧逼,婳儿能不应对吗?
终究是桩为难人的亲事。就像是被逼着吃苍蝇,明明恶心还是要往下咽。
“只是委屈我们婳儿了。”段氏红了眼眶。虽说婳儿不是去做妾,可若是不能先生下世子来,便是要做妾的。
她何曾想过她的女儿会有做妾的一日?当日云少艾便敢推婳儿入水,若是云少艾真压在婳儿的头上,婳儿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想到此处,她便心疼的不行。
这做娘的,只希望孩子们所有的苦难都她一人挡了才好。只是如今这桩事,她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皇上赐婚,她和老爷都不敢去抗旨的。到底他们还有一大家子人,若真是抗旨,可不是要连累了家里这些人?
“王爷必然不会委屈婳儿的。”许久,君无名才说道。
凭着他和玉白的关系,他便相信,在婳儿和云少艾之间,玉白是绝不会偏心云少艾的。
固然这样的赐婚他也很难受,可心里却对婳儿的处境并不十分担忧。若是这样的赐婚是落到别人的头上,而不是玉白,他自然是会担心的。
可既然是玉白,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虽说逍遥王哪怕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也是不会委屈婳儿的。可以后婳儿要如何同云家之女相处?”君宏眉头紧皱,沉声说着。
逍遥王会顾及君家的颜面,自然也要顾及云家的颜面。
想想女儿以后会过的日子,他便只觉得心中烦闷。
先前太后有意将婳儿指给逍遥王,他和夫人都是欢喜的。知根知底的人,自然比外头寻的亲事好。
可惜皇上来了这一出,实在是不给逍遥王脸面,也不给自家和太后颜面。
“爹,娘,姑母,你们都不要为婳儿操心了,这都是命。既然不可回圜,便也只能接旨,认命。”君婳笑了笑。
其实那日入宫给太后请安回来,对于和逍遥王的这门亲事,她心里便有个准备。
故而到了今日皇上赐婚,也不算十分惊诧,若说惊诧,也不过是云少艾掺和了进来。
既然是皇上赐婚,谁都无力拒绝,便也只能认了。
逍遥王都不能拒婚,更何况是君家呢!
“你这孩子。”段氏叹息着。
“婳儿说的话在理,宏哥,嫂子,你们这些日子便准备着婳儿出嫁的事吧!既然是喜事,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的。”老夫人说道。
君宏和段氏自然也只能称是。
吃过饭,众人也就散了。和沐诀回春晖堂的路上,玉忘苏才问起博闻他们去南野书院的事。
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她这个时候也还没见到人。
“已经回来了,至于能不能入学,还要几日才知晓。”
“能不能倒也不打紧,能去试试总是种历练。”玉忘苏笑了笑。京城的好书院林立,纵然进不了南野书院,也还能去别的。
比起县城里的书院总要强上许多。
不管是什么时代,大城市的孩子总是有更高的起点的。就像是现代的时候,乡下不少地方的孩子们用着破破烂烂的教学楼,学校资金有限,连平常能看到的书都很少。
而老师们的学历也普遍不高。学生再是能吃苦耐劳,最后能上大学的人依然是寥寥。
可城市里的孩子,却有更好的资源,很多人甚至放学后还去上各种辅导班,升学率自然要更高。
虞朝之内,每年高中的人最多的,还是要书繁华富庶的地方,江南几个颇为富庶的州县和京城周边的一些地方。
总的来说,玉衡和博闻能到京城来念书,只要他们不要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依然能刻苦读书,总是该更有进益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回到春晖堂,月牙也吃过饭了,正抱着欢欢陪着周嬷嬷说话。
“姐,姐夫。”月牙笑着喊道,欢欢也口齿清晰喊了“爹、娘”。
玉忘苏抱了欢欢一会儿,月牙在边上欲言又止的。
“要说什么吗?”玉忘苏望着她。
“今日有宫里的公公来传旨,说是赐婚,可我看着谁都没有点高兴的样子,这不是喜事吗?”月牙疑惑的问着。
“成亲自然是喜事,这话你别往外说。”玉忘苏揉揉月牙的头。
“哦。”月牙似懂非懂的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