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易拾庚即回身,走到孔帅身旁,“孔大人。”
孔帅面露为难之色,“不是下官不给使者行方便,而是依律法,犯人未定罪之前,不可擅自……”
不及孔帅讲完,易拾蓦然出言打断:“我知孔大人难处,事后我自会同尊长解释,天大的罪责均由我一力承当。”
夷由须臾,孔帅终颔首同意:“下官恭听使者安排。”即时令赵师爷给樵夫解铐。
将樵夫手脚镣铐甫一解开,易拾马上紧抓其臂,同时持剑抵在其脖颈处,带人回到方才站立之地,直视桃生,一眼不眨,“人就在这里。”
一刻功夫前,易拾让小敏给樵夫喂食过轻量的蒙汗药,暂时止住其时哭时笑的疯傻之状,令之看上去仅是垂头无力,除此之外,别无异状。
见易拾要拿煞费功夫抓到的樵夫来换自己,方京连忙急喊:“首座,不能换啊,属下宁死不屈。”
“我是首座,现在,我说换,你只需听我命令,不得违抗。”易拾声气铿锵有力,言语掷地有声,火光映在眼中,像是噙着一片熊熊火原。
方京为之一振,朝易拾深深垂首,“属下领命。”
但见此一幕,桃生眼光愈加凛寒,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还真是情深义重。”
易拾睨看樵夫一眼,“你也不差。”
桃生冲剑胁方京的潜卫侧首一点,潜卫当下将剑撤离。
对面,易拾也将剑移开,在樵夫背后用力一拍,并以下令的口吻在其耳边折声道:“往前走。”
不盈眦,樵夫似中蛊之人听闻蛊主之令,踉跄地往前急行数步,待步伐缓下后,便一弯不拐地朝桃生走去,脚步虚飘,毫无生气,像极一具行尸走肉。
方京则一个箭步往前冲去,姚强喜形于色地迎上两步,待方京一走拢,便立即去解绑住其双手的麻绳。
易拾关切道:“方京,没事吧?”
方京躬身抱拳,“回首座,属下安然无恙。”
易拾悬起的心终于稳稳落回胸腔之中,微微颔首,“没事便好。”
“易首座。”桃生突然高声喊道。
易拾当下向他望去,语气生硬地问:“有何指教?”
桃生不紧不慢地朝易拾走来。
方京登时竖起戒备,“首座。”
易拾泰然自若地道:“他不会在这里动手。”
桃生走到易拾身旁时停下,用只有他二人可以听到的声调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妒忌你。”
易拾听得一头雾水,“你妒忌我什么?”
桃生蓦然长声大笑,乜他一眼,咄嗟之间,一手反背身后,一手持笛而吹,仰身往后迅滑数步,一声令下:“走。”
剑胁方京的潜卫当时往樵夫肩上一抓,徒手将人拧起,同其他潜卫像来时那般,飞足撤出衙门。
是时,桃生亦将短笛一收,踮脚跃起,眨眼飞回鸦群之心,驭鸦而去。
鸦群散去后,方京兀地冲易拾跪下,“是属下办事不利,请首座责罚。”
易拾旋旋皱眉,“是该责罚,而且得好好地罚。”
姚强一听,立马着急地替方京分说:“首座,那日事出突然,方京他……”
方京毅然打断姚强:“姚强你不用替我说话,此事的确是我没办好,是我没有将阮籁活着送到京师,现在阮籁已死,那些密事更加无从查起。”
易拾声色肃冷地道:“所以,此事的后果非常严重,我必须重重地罚你,就罚你……”嘴角倏尔轻翘,“立刻回家,明日跟家人一起吃顿年饭。”
方京陡然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易拾,“首座。”
易拾拍拍方京的肩,“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要办,我们都很需要你。”
方京立时压腿起身,“樵夫……”
“姚强,你来告诉他。”语罢,易拾行姿飒爽地来到孔帅面前,微一拱手,“今夜劳孔大人亲自坐镇,明日一早我便同尊长禀明换人之事。”
易拾以礼下之,教孔帅惊愕不已,忙不迭行揖,“为民除害是是下官的本分。”
“尺雪城能有孔大人这样贤明的父母官,是百姓之福。”易拾顺势奉承一番,一是确乎言由衷发,二是为日后再调动衙门之力奠定基础。
一席话将孔帅听得是心花怒放,嘴边禁不住带起微微笑意,“使者过誉了。”
“再有两个时辰该天亮了,我等便不继续在此叨扰孔大人,先行告退。”易拾朝孔帅拱手作别,又同方京等人道:“走。”
“恭送使者。”孔帅及衙门众人齐齐对易拾行揖。
桃生一行人离开衙门后,带着樵夫马不停蹄地来到城西的湖边茅屋。
樵夫站在那里,始终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活似一截被拦腰砍去的树桩,了无生气。
刚进屋时,桃生便已发觉异样,端详片刻,愈发觉得不对劲,满脸疑惑地走到樵夫面前,唤他:“樵夫。”
樵夫却恍若未闻,依然呆立不动。
桃生并无耐心喊第二次,直接命令潜卫:“拿水来。”
片刻后,潜卫呈来满满一瓢冷水,“主子,水来了。”
桃生握住瓢柄,扬手便朝樵夫泼去,浇得他满头是水。
樵夫猛地一个哆嗦,终于开始有反应,只见他缓慢地抬起头,两眼呆滞地盯着桃生,突然间,咧嘴而笑。
但见其态,桃生顿觉怒不可遏,“你还能笑得出来?”
一声吼出,樵夫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转瞬又大哭起来,情绪阴晴不定,很是离奇。
桃生眉头深皱,一把钳住樵夫下颌,使强力逼其抬头,察其神态,竟有些痴傻意,当即甩开手,“救回个废物。”
一名潜卫马上出言请示:“主子,是否要请大夫?”
“我倒要看看他费心潜进衙门有没有带出什么秘密。”桃生利落下令:“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