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四十五，笮铭跟肖奖上了72路公交车。夏天有空调，两块钱到站。
半个小时的车程，陆续有挤上车的人。
旁边有下车的，肖奖瞜了一眼，周围没有女士或者老人，正犹豫着，后背让人一推，没站稳就坐到了空下来的单人座位上。
笮铭拉过了刚刚肖奖抓的抓手笑眯眯挤了过来。貌似因为空间实在太小，这家伙直接左腿一迈竖在了他两腿之间跟他面对了面。
肖奖胳膊一抱，直接闭了眼作势睡觉。
没几秒钟，车身一抖，左肩头让某人顺势一按，肖奖睁开眼本来打算怼两句，而看见晃晃荡荡的过道里，碰撞着人腿的行李箱，肖奖瞥着若无其事又刻意找事的男朋友嘴角一扯，右手反手拍在了笮铭左肩上，说了句“我不介意你坐我腿上”，随即不很明显地一抱对方的腰，实则很大力地迫使对方转了个身直接坐了上来。
收获的眼光是少不了了。
笮铭没跟他急，挺享受地往窗边一靠，回了句：“谢了。”
肖奖歪头就睡，压得慌是肯定的，不过在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心理作用占据了主导地位——
在他印象里，笮铭一直“轻盈”的很，最重也才刚140，他这146的妥妥碾压他。
反正作为他的“互攻”对象来说，是这样。
他心里，男朋友可萌可盐，可乖可撩。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但就这样的最好了。
其实肖奖现在也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就喜欢笮铭。
……
“都聊的什么？”
下车往学校走，肖奖问。
“多大了，上学吗，来这干嘛，以后常来吗，要不要一起玩新的体验项目。”笮铭浅浅勾了一抹笑，“没了。”
他以为肖奖不打算问了。
“笑什么？”
肖奖一胳膊拢上了笮铭的肩，两个人脸凑的很近。
“我笑了？”
有那么明显？
“嗯，笑了，看来聊的挺愉快啊。”
“放屁，我笑是因为你搭理人了。”笮铭心说冤了我个大头鬼。
“哦……”他也不是有意的，“我没真特当回事，你又不是跟美眉聊天，再说你又不喜欢美眉，我——百分百放心。”
说着，肖奖拍了拍笮铭的肩。
“嗤……”
要搁平时，笮铭会来一句“你应该说因为我百分百喜欢你，所以你百分百放心”——本能撩。
今天，反正他察觉的出来，肖奖不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呗，还不承认。
你小性子哪去了？今儿个这面子有多贵啊。
剩下的路，笮铭没说话，碍于学校里不让勾肩搭背，加上他俩的“名脸效应”，肖奖放开了揽着他的胳膊，跟在他身边走。
还有十分钟两点半，这学期周一下午第一节是体育。
刚一进班，就看见王骁在进门第一排的桌子上坐着，满脸的“谁能救救孩子。”
原来，参加运动会，整个班在进场的时候也要“踩点”跑步的，而且今天下午是全校排练。
王骁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水逆。中午骑自行车摔了腿，现在都站不直，别说带队跑步了。
笮铭一进来，王骁眼睛睁了一下，随即被一股莫名的凉气劝退了。
“哎奖哥。”
“怎么了？”
笮铭直接回了座位，肖奖停下问他。
“我摔了一跤，带不了队了，您能给咱来个临时体委吗？”王骁的脸色刷白，额头到鬓角都是汗珠，简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没人以前当过体委吗？”
“嗐，有啊，都是李东鹏式的，上去就能放羊的那种。”
“你说什么你？”就坐他旁边的李东鹏一脑瓜崩狠狠弹了上去，眼睛瞪着，凶神恶煞。
“啧，我伤员啊大哥。”王骁愤愤回看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又是一张笑脸，“奖哥，怎么样，能来吗？”
“可以，不过，踩点怎么踩，跟音乐？”肖奖问。
“不是，跟哨，听说上礼拜拿周五上课的练了一下，辣鸡透了，还有把鞋跑没的，他们绝壁不敢让咱们跟音乐跑了。”王骁说起来这个津津乐道。
“哦，是上来就合练吗？”
“不是，先单练。”王骁见肖奖这么明白这么上心，越发精神抖擞。
“嗯，咱们平时听的都是口令，不是哨，也得适应适应。学校给发哨吗？”
“那当然不给了，没事儿奖哥，我买了，今儿个中午试了试，还挺好使。”说着，王骁拿出了一只黄色绳的哨子，叼在嘴里吹了一个“一二一”的节奏，没敢太使劲，声音也不小。
“嗯，行。”
肖奖伸手去拿，没料到让余光里走过来的某人截了胡。
“出去练。”笮铭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冲着王骁他们的时候有抹笑也不太清楚，随即一拍肖奖的肩头当先走出去等他。
“那我先去操场咱们班集合那个篮球架，李董一会你整个队。”
“得嘞，去吧去吧，”李东鹏向下一沉握着的拳头，“加油哦，奖哥最棒！”
肖奖一笑，“滚，少恶心我。”
出了门，楼梯口的笮铭应该是余光憋着他跟上了，于是往下走。
他们这栋楼就是以前的高一楼，因为集体换地方实在动静太大，不利于学生学习，如是，高一升高二从来不用动地方，直接让新高一的搬进原来的高二楼，新高三的搬进被保护的最好的高三楼就可以。
出了楼门，正对着的是东边的高一楼，往北边走挺长一段甬路，正对着的是办公楼和勤务楼，西北方向是操场，东北方向是高三的天地。
现在，在操场的更北方，学生宿舍的施工都差不多要结束了，而高三那边和操场分界的地方横起了一排房子，说是要建设燕中最好的学生食堂。
“铭哥，不是去操场吗？”
笮铭一直靠右走，到了该拐弯的时候还不拐弯，虽说从高三那边，穿栅栏过甬路也能到操场那边，不过无异于南辕北辙舍近求远。
“不是。”
“那去哪？”肖奖一直保持着好脾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因为什么，明明没办错什么事，但就是心里边不得劲。不过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好，起码刚才笮铭生气的点他get到了。
既然不知道怎么着好，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我认为我们俩之间没问题。
说是吵架，也不算。
我就哄着你到你不生气为止得了。
“超市。”
……
超市这种好东西，当然离高三近。
笮铭掀帘子进去了，张口问卖东西的阿姨：“姨，有哨吗，这样的。”
随即亮了亮手里的哨。
“有啊，这就是我这卖的。”
这会快上课了，超市里没什么人。
卷发阿姨磕着瓜子，单手从柜台底下拿出了一盒哨，每个哨子都有透明塑料装着。
“多少钱？”
“9块5。”
笮铭拿过了一个看了看，“有没有更好的。”
主要是，看包装就很随意，谁知道多少人破开过了。
“有。”阿姨又躬身从下面拿出了别的品牌的盒子，上面写着：新乐乐不锈钢小铜哨。”
从里面抽出一个，原来都是有自己的独立盒包装的，看着挺高级。
“好用吗？”笮铭问。
“试试。”阿姨努了努嘴。
这话说完，肖奖就能察觉到旁边这位突然更盛的莫名怨气。
“这是最好的？”
“啊，没别的了，20一个，要吗？”阿姨也有点不耐烦了，心说看着小伙子挺讲究，合着就是穷矫情。
“嗯。”笮铭皱着眉头，把那一整盒滑过来，从里面一盒一盒往外取哨。
“哎？你都要了？”阿姨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