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奖家。
“昨日如死,辞旧迎新,前时如故,波澜如初——”
王聪边拈零食袋里的锅巴边念着肖奖卧室里装裱的毛笔字。
“哎,挺有水平啊,你大作?”王聪看着平躺在折叠架上的肖奖,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道。
“什么大作……”肖奖一笑,“纪念一下,他一半儿我一半儿。”
“呵,”王聪边嘎嘣嘎嘣嚼着零食边说,“我也是无语,他也不露头,也不说为什么,你还搁这表起衷心来了。”
“哎,你说说,你像不像被驯化了改吃肉骨头的……嘶……”王聪开始手势配合着,绞尽脑汁想着词。
“呵……别扭巴了,闲的你。”肖奖眉头蹦了一下,脸上的笑倒是仍旧挺自然。
“哎杉杉,这完事儿了都得注意什么啊?”王聪问正在工作中的刘杉。
“刚开始啊哥——”刘杉眼皮一翻好笑道。
“啧,说说嘛,闲唠嗑。”王聪说:“要不一会给我也纹个吧,我瞅他也不疼啊。”
“呵,你问他疼不疼。”刘杉稍微甩了一下头发,抬头说:“聪哥,帮我把假发摘了,静电太多。”
“嗤,您专业点成吗。”王聪过来三下五除二,把刘杉一头披肩长发给卸了下来,熟练的显然不是头一回了。
“啧,下回戴顶短的不行吗?我瞅你变扭死了。”王聪拉了把椅子在纹身师对面坐了下来。
“谁让你喊我的,你喊我哥啊。”刘杉淡淡道。
王聪“噗嗤”一乐,“你哥那是做美容的,跟特么这个也不搭边啊——”
刘杉的哥哥,就是刘松,肖奖的朋友之一。
这哥俩都偏女性化,刘松只是平时装扮比较秀气,而刘杉是直接穿女装工作,穿女装出门。
“怎么样,还行吗?”刘杉刚才也是有意扯点别的,实则一直观察着肖奖的微表情。
“嗯。”
“一会还有提白呢,你这个位置,哪一步都不可能轻了。”刘杉提醒道,“你告诉我具体痛感,我可以现在给你改图。”
“不改。”
之前有一次视频的时候,肖奖把笮铭的纹身截下来了。
这是完全按照美学配对做出来的图,一笔都不能动。
更何况,笮铭经历了什么,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说实话,心里总堵着一口气。
早上的时候,王聪哼着《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听着里面的歌词,更有一种压抑着的空虚感蔓出了头——
源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碰不到笮铭的憋闷。
‘爱的人手捧星光,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感同身受,给我救赎热望。’
感同身受?他没有啊……
笮铭也许已经自己去了黑暗一趟,但什么都没说,单是把他护了个严严实实,他难受啊。
……
“三四个小时左右,看情况,可以用温水冲洗,不能泡澡。以后保持干燥,每天清洗,涂修复膏,修复膏管够,不能抹别的代替。”
刘杉边给肖奖铺着保鲜膜边交代说:“过几天要是结痂,发痒,忍着,不能碰,等它自然脱落,可以适当用点润肤露。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有事儿找我啊哥。”
“嗯,谢谢啊。”肖奖一动手臂,没料想手背手指都有点苍白的发颤。
“天,你这定力。”刘杉一咂舌。
“什么啊?”王聪一拉肖奖的右手,给他掰了掰,“哎,没事儿吧?”
转而抬头看刘杉,“刘杉儿,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一个姿势待久了,疼麻了。”
“真那么疼啊?”王聪给肖奖活动着胳膊,还伸手去试了肖奖的脑门有没有汗。
真有,已经凉了。
于是忍不住吐槽道:“嘿——怎么没疼死你呢?”
“舒服。”肖奖看着天花板笑道:“聪,拿我手机来。”
王聪就知道他要干嘛,撇了撇嘴把写字桌上的手机拎了过来,“肖奖的手机。”
转而一拿肖奖的右手,“肖奖的手指。”
“啪。”
“解锁成功——”
“呵……好玩吗?”肖奖眼睛弯着,视线停在手机屏幕里他跟笮铭演出结束后的那张合影上。
该更新了。
回来非得照一张SS的人r拼图。
“说吧,发什么?”王聪往平台上一撑一脸高傲道。
“问他吃午饭了没。”
为了今天,他头几天就开始蓄势了,说要认真做任务,就不视频了。
刘杉早上七点就来了,刚才纹身纹了四个小时,正好中午,没过点,挺好。
一铭不文:
[等你一块吃。]
“哎哎哎,他要视频了吧,是这意思吧?”王聪急道。
“嗯。”
肖奖胳膊撑着平台往起坐,王聪又赶紧去扶他。
“帮我搞点饭来”肖奖笑嘻嘻道。
“不用,郑力说他买中午饭,贴饽饽熬小鱼,正宗茄泥。”王聪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你瞅,发消息了,十分钟到。”
肖奖张了下嘴,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随即走到衣柜前找了件宽容的卫衣套在了身上。
浑身跟脱胎换骨了一样,突然有种“世间美好与己环环相扣”的感慨。
以前以为自己的生活单调,就靠几个情趣,几个目标活着。
现在,突然发现,其实人,也可以是“取悦”人的重要因素。
甚至,是最重要的。
我有爱我尊重我的爸爸、姑妈,有王聪郑力等等好的像亲兄弟,处处掏心窝子给你的朋友,有给自己希望和安宁感的爱人。
肖奖这辈子,值。
……
正月十五这天晚上,高思滢坐在车里,盯着福禄巷周围的炮竹红灯。
笮铭没回来。
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大言不惭说“爱”。
萧程远带萧染去了V国安顿护理,萧白就在肖奖家过节。
但现在,进去也不合适吧。
这是萧白第一次过上元节。
对啊,她的第一次,为什么不跟亲妈一起过?
想到这,高思滢拉开车门“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进了巷子。
五分钟后——
“喂?”走回到大门口的高思滢忘了保镖就在巷口的车上一个眼神就能叫动,还是一通电话砸了过去。
“你怎么盯的人,啊?全在,这家都快挤爆了你眼瞎啊!”
“老板,我以为来几个亲戚是正常的啊。”董鑫纳闷地一拉车门赶紧下了车。
这还真不赖他,这边这么热闹,他以为过年呢。
都好多年没在中国过过节了,几乎把那些习俗全忘干净了。
“呵,正常,行啊,你说正常,那么姓笮的为什么也在。”
高思滢往这边走着,听筒里声音不高,但是透着不满和轻蔑,听的董鑫直冒冷汗。
“啊?我,您说的是谁——”董鑫小心翼翼问。
也就是这会,高思滢才意识到,她自始至终没给董鑫看过笮铭的照片,也没跟他说过,让他重点盯着的人到底是谁。
呵。
是她太自信了吗?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高思滢几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董鑫正要坐进来的时候,高思滢呵住了他,“去,买点糕点,去我儿子家,住他朋友生日快乐。”
“哦哦,是。”
高思滢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讽刺。
前两天跟笮铭闹翻后——不,是笮铭耍了她摊牌后,她居然还开始了一个长远的计划,打算跟肖奖去说,自己收笮铭当干儿子。
以后,要是有机会,给他介绍个大户,看他不颠颠去攀高枝儿。
现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