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10月中旬，每一个职场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把自己调整到“Q4状态”。连续工作了三天，思语没有一天在晚上8点半之前下班，当然，静岚也是一样。如果要比她们俩每天谁回去得更晚，她们绝对能轮流包揽家里的冠亚军。
前几天她听静岚说，她们花旗银行下个月要派一批员工去美国交流学习，来年晋升的人选就从这批人里面提拔，这样的好机会，静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所以她拼命加班，也是正常操作。
思语这几天除了忙项目就是忙项目，Q4的工作目标并不轻松。前两天开会的时候，黄文杰副总提到了她年底将接任文娱事业部CEO的位子，也就意味着副总的位子即将空缺，意向自然是从中层员工里提拔。论资历，思语算比较深的，但同级的同事都不简单，能力也都不差，到底能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她是想过要争一把的，如果能成功，那样她和徐晨的差距，也就没那么大了。这几天她和徐晨联系也不多，偶尔回复几条消息，也都很晚了，徐晨也有应酬要忙，不能总是陪在她身边。她理解徐晨的辛苦，更知道他的责任，所以并没有在意太多。
他们前两天也说好了，她这周五去他亮马桥的公寓住，下周一他送她上班，别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她倒也没太感动。到底是过了小女生的年龄，而且，两情若是久长时，并不在朝朝暮暮。
下午两点半，她照例处理日常工作，门外的一阵敲门声，正好打断了她的工作节奏，来人并不是Miya，而是她们部门的宣传总监苏玲，也是在公司和她关系不错的同级。
“哈喽，我没打扰你的工作吧，下午忙吗？”苏玲一进来，直接坐在她的对面，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总监看来最近很空闲啊，我要说打扰了，你还会乖乖回去？”她笑着回应到，没有外人的场合，她们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
“我说你也别太拼了，一天天的加班你不累啊，我看这次副总的位子，十有八九是你的了。”苏玲很肯定地说到，像是知道了什么内部消息一样。
“苏苏，你要想逗我开心，我可没时间奉陪…看看，我这手上每个项目都一堆事，明天下午还要环球影城项目组的一级经理们开会，实在没空和你在这说笑。”她指了指电脑桌前的一堆资料，有些疲倦地说到。
“这离提案还有一个月吧，你着啥急啊…就算最后效果不好，黄总也不会找你麻烦…谁不知道你是我们星晨未来的老板娘。”苏玲随口玩笑到。
她想也不想地说到：“苏玲，我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先不说我绝不会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而且，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专业吗？”
苏玲继续说着：“好了，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可是我们部门最敬业的员工，没有之一…徐总看上你，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你说，副总的人选马上空出来了，黄总到底会提拔谁？”
“看在我们关系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和你说实话吧，之前黄总有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我没有正面回答她，因为我心里也没有明确的指向答案，后来她也没再问我，我也就没再上心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话说出来，左右都是要得罪人的，我不是很想趟这趟浑水。”苏玲算是她在部门内信得过的同事，所以也就不刻意隐瞒她了。
苏玲也娓娓道来：“是她的风格，黄总在整个部门里，信得过的人并不多，你算一个…如果刘硕没有调走，其实他很有竞争力的。一来是市场部的创收每年都非常可观，而且他的管理才能也确实比别人强…平心而论，他是个做实事的人，平常开会就能看出来；无论是业绩还是这些软素质，他都无可挑剔…可惜啊，他被影视那边的老大挖走了，留下的我们这些人里，估计也就你能试一试了。”
她一边看邮件，一边说到：“这事再说吧，我前天下午看咱们老大的态度，似乎也不着急，毕竟她要年底才接任一把手的位子，中间肯定还需要一些交接…而且她不是也说了吗，徐总并没有说一定要马上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们也不用那么急功近利，还是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
苏玲也认同她说的，随即说到：“说的也是，副总这个位子，虽说有些实权，但其实压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营收这一关，一旦没有把握好，明年肯定换人…黄总能在这个位子上稳坐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咱们部门的创收，总是排在集团前三名嘛…徐总的用人智慧，不一般啊。”
她想了想继续说到：“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对了，李佳宁是什么路子你知道吗，虽然她只是咱们部门市场部的一个副总监，但这几次开会，她都很有冲劲，而且很爱在老大面前表现自己，难道是刘硕走了，她的上位心也跟着上来了？”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这年头谁不想往高处爬，刘硕调走了，她才有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现在市场部老大不在了，她这个副总监，肯定想着出头的日子快到了，自然得抓住每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市场部日后在她的带领下能不能继续挑大梁了…不过，CMO（市场总监）的位子也一堆人觊觎，她能不能争得上，就看她运气好不好了。”苏玲的说法，像极了看好戏的样子。
“苏玲，我隐约觉得，这个李佳宁并不那么简单，虽说她比我们的title（职级）要低，但我总觉得，她是个很有野心、也很难琢磨的人…咱们也得多加小心，不能小看了她…其实话说回来，虽然你来星晨的时间没有我长，但你的资历和经验也都是不错的，而且你更加懂得怎么权衡各方关系，如果一定要推荐一个副总的人选，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她心里是更信任苏玲的，共事这么多年，她对苏玲的人品和专业能力都很信得过。
苏玲继续说到：“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去做咱们事业部的VP（副总），创收的KPI那么重，这块我不在行的，我还是更适合做宣传拉资源…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李佳宁能够在年内当上市场总监，那她的目标，一定是副总的位子…从这两次开会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虽说黄总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我听说她和销售部门上上下下的关系很不错…她也是聪明，市场和销售几乎是谁也离不开谁啊。”
“你说关静静？咱们部门的新上任的销售总监？”她随口问到。
“是啊，关静静以前和你差不多，也是在外企待过的，销售业绩常年蝉联中国区TOP1…她来星晨才一年多，就做到了这个位置…李佳宁和她交好，再正常不过了。”苏玲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她的敏感度基本都集中在这上面了。
她想了一会，接着说到：“我没记错的话，关静静好像是我上家公司的诸多甲方客户之一，不过她不是我所在的项目组的客户，但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是同一个人，反正她也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以后多留意下她俩，这两人肯定都不简单。”
“嗯，你说的有道理，等黄总正式接任一把手后，她肯定很少管具体的业务和创收工作了，以后跟我们交集最多的肯定是副总。要是选了一个跟大伙气场不合的人坐这个位子，以后咱们部门的工作开展会变得很被动。现有的工作压力已经够大了，谁还想没事给自己找点事…”苏玲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纷繁复杂的职场，她们目前的利益是一致的，选择结盟很正常。
“我明白你的意思，目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好了，你也别在我这待太长时间，被别有用心的看到了，难免多想…这年头人心叵测，说啥的都有，咱们部门的同事，虽然面上相处都还和善，但每个人也都不简单…除了做好我们各自手上的事，该防的还是要防，今天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切忌不要外传。”她这番话说的很认真，继续叮嘱着苏玲。
“嗯，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思语，说实话，和你同事这么多年，虽然你不是话多的人，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能力，而且不会瞎掺和些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政治的人…所以我很信任你，也愿意把你当朋友…职场是很复杂的，很难交到真心朋友，不过在我这里，你是个例外。”作为同事，苏玲也是信任且欣赏她的。哪怕徐晨欣赏爱慕她，她虽然爱开开玩笑，说点奉承的话，但她从没有觉得思语不配。
“谢谢你，苏玲，我进星晨这么多年，整个部门里面，除了Miya，我也就和你聊得来了，谢谢你对我这么坦诚，咱们合作也一直都很愉快，我也很欣赏你的能力。”她虽然不喜欢苏玲的八卦，但也从没真正对她有意见过。
“你过奖了，思语，说真的，我很看好你和徐总。虽然你只是一个中层员工，但你配得上徐总那样优秀的人，可能说的有点早，不过真的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苏玲也很真诚地说到。
“好了，工作时间不聊这些了，我这还有些事要处理，下次再聊。”她还是不想在同事面前多谈论徐晨，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这一点她很理智。
“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等苏玲走后，她又恢复如常，继续埋头工作。不记得是哪部影视剧里说过，职场交不到朋友是正常，能交到朋友，那是意外。和同事交朋友，本来也是有风险的。但思语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苏玲的为人，她们共事这么多年，这份信任她还是有的。
C市城北区市中心XX小区（思语家）。
因为之前答应了侄子和妹妹的要求，陈健前两天只好把陈靖远明年要转业的事情告诉了刘惠琴，虽说她也退休快2年了，但到底还是和政法系统的领导同事有些交情，也是想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一丝希望。
刘惠琴这两天也问了下单位的一些情况，不过似乎没什么进展。政法系统虽说每年也会接收一批转业军人，但大多都是走走过场，差不多都是家里有关系已经内定了的。思语的妈妈在职的时候，也没有做到很高的位置，所以很难说上话。
（C市方言）
“惠琴，你过（这）两天问了你单位那边靖远的事么（没），你们原先那个孟处长怎么说，我记得你们关系还不错的。”陈健边看电视，边和思语她妈妈打听这事。
刘惠琴也是一筹莫展，慢慢说到：“孟处明年也要退了，他自家（自己的）崽（儿子）还在临市一个县城当辅警（没有编制的警察），今年还么（没）转正，哪么（怎么）可能有时间管得了别个（别人）过些（这些）空事（空闲事）…过（这）年头求人，比登天还难，何况你侄儿子(侄子）还不是学法律的。”
陈健顿了几秒，继续说到：“哎，政法系统确实难得进（难进），公检法那块我过（这）几天也问了，确实有一些空余的名额，不过基本都是内定了的…我那初中同学，就是国安（国家安全局）那个秦副局长，退休2-3年了，他倒是答应帮忙注意哈（下），但也只是看看…好像也比较难，他不在位了，意思也是很难交涉。你们司法过（这）块，应该相对易得（容易）一些吧，毕竟不是很重要的职能部门…”
刘惠琴随即说到：“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公务员单位每个人都是削尖脑壳（脑袋）往里面冲…你是不清白（脑子不好使），听我们还在职的几个科长处长说，近年来的转业军人分配进来的，基本上都是直系亲属在政法系统，而且至少要处级以上，才有周旋的余地…我搞了一辈子思想政治工作，也就混到一个科长到顶了，我过（这）两天已经帮你们问了很多人了，确实么得（没有）办法…而且不是直系子女，别个（别人）很难尽心尽力。”
二线城市就是这样，人情世故远比大城市复杂，即使是省会城市，就算机会相对公平，也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门门道道。尤其是政法系统这种重要的政府职能部门，不管是参加考试，还是转业军人的安置，竞争激烈程度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刘惠琴是个聪明人，如果今天是思语要进她们单位，她肯定会尽全力去推进。但陈靖远只是她的侄子，还是老公那边的家人，虽说她对靖远的印象也不差，和小姑子陈婷一家的关系也过得去，但说到底也不是她的直系亲人，她没必要那么尽心。她是个活得明白且通透的人，相当懂得趋利避害。
陈健倒也没再纠结，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到：“我记得和你关系特别好的那个同事，比你小10多岁的那个后勤处的，之前总说要和我们打亲家，她老公之前好像也是部队转业的，最后去了劳动局的，你问哈（下）她看看，有什么门路么？”
刘惠琴听了后，马上说到：“哦，你是说的蒋因兰吧，她老公最后确实是转业到了劳动局，现在也在位，但她老公现在么子（什么）级别我就搞不清（不清楚）了…我和因兰关系一直还不错，倒是可以帮你们问哈（下），但我不能保证么子（什么）啊，她老公我都好多年么（没）见过了，过两天我联系哈（下）她，好像她最近回娘屋里（娘家）了。”
“那要得（可以），各种渠道都试哈（下）看，总有点办法的。劳动局也还不错，靖远应该也会满意…他们那边工资怎么样啊，福利待遇还好吧，陈婷让我打听哈（下）。”陈健随即问到，至少现在还算是有些门路了。
“不就那样…你侄子在部队里又么得（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行政级别，也么得（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能到个副处就烧高香了…靖远在大学是学理科的啊，怎么尽（总是）去些这种抄抄写写的文职单位，他怎么不想着次（吃）技术饭？”刘惠琴不是很理解这一点，所以直接问了，她在政法系统工作了一辈子，身边的同事基本是文科生，她认为陈靖远不应该去这种单位浪费时间。
“哎…还不是他自己不上心，读军校几年只晓得（知道）混日子，到部队几年后专业知识哈（都）丢了，大三那年我反复强调他要考研，以后才能晋升，也和陈婷他们两口子交流过，他不听啊…他们两口子也难得（很难）管得住他…我有么子（什么）办法，我们自家的妹子（女儿）都管不了…”陈健说到这里，也是一脸的无奈。
刘惠琴接着说了句：“也是，过（这）回回来，她（思语）一谈个人问题，就和我们吵架…和她嫂子王丽那是水火不容…我也不想管了，反正你屋里（家里）过（这）一堆事，都有蛮难得扯（很难掰扯清楚）…前几天听沈萍告诉我，她回北京前一天，请她大嫂和轩轩在杨慧的店里次饭（吃饭），过（这）倒是难得啊，他们三个人，么子（什么）时候关系过样（这样）好了…她对清清和轩轩，那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啊。”
陈健对这事还是了解一点，随即解释到：“过（这）件事我了解，听陈芳讲的，小林屋里（家里）的轩轩明年大三了，想考北京人大的研究生，所以找思语请教一下，晓蓉妹子也和我说了，讲思语很尽心尽力，还蛮（挺）感谢我们的…她是考过研的人，肯定懂得多些，她和轩轩从小就关系好，轩轩也蛮上进的，他们本来就聊得来些。”
“看不出啊，轩轩过么（这么）有志向，我记得她（思语）当年是不敢报人大的，凑合考个北传已经很不错了，主要是她本科太差了…轩轩好歹读了个我们省的一类本科，只要上点心，考人大还是么（没）问题的，晓蓉他们两口子也有福气…不像你屋里（家里）陈娟的妹子娟红，她妹子（女儿）清清也毕业两年了吧，工作么（没）工作，对象么（没）对象，他们也不急啊…”刘惠琴到底是搞思政工作的，什么事情都喜欢掰扯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