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有些紧张,忙看了一眼平阳公主,她的神色亦有些不自然,扶着我坐下,又道:“母后,方才子夫跪了许久,想来肚子也饿了,我去给她做些吃的!”
“那你快去”皇太后又对我道:“既已有了身孕,为何不告诉我,居然在地上跪了这么久,也不怕伤着了!”
我强装镇静,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没有确认,妾不敢乱说。”
瞥见义妁从殿外进来,我心下免不了慌张,还是伸手让她号了脉,她左右手轮番摸了好几次,许久面上都无丝毫反应,我瞧着她要说话了,也没有避讳,忙先她一步开了口:
“侍医,我月信已经两个月未到,腹中胎儿是否已经有两个月了?”
义妁先是与我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皇太后,最后又看向我,道:“确实已经有两个月了!”
义妁曾多次为我安胎,与我也算熟识,我知她生性淡泊,只一心钻研自己的医术,甚少过问前朝后宫的这些琐事,今日却肯帮我撒这个慌,心中对她的敬意不禁又多了一分。
皇太后闻言喜不自胜,直言是老天保佑,我亦松了口气,又看了看田蚡,他面上已经由方才的惊讶变成喜悦,作揖道喜:“恭喜姐姐,马上又要抱孙子了,我这就去将此事告知朝臣,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皇太后点头同意,一改方才对我愤恨的态度,关切的跟我说了许多,又说刘彻不在,不放心我再回未央宫,要我留在长乐宫养胎,又吩咐内侍去温室殿把两个公主也接了过了,还嘱咐义妁要寸步不离的护好我的胎,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我被皇太后安排住在距离长秋殿不远的永宁殿住,永宁殿的格局要比温室殿大许多,殿内庭院种植了许多寻常花草,依着四时更替花开花落,虽常有人洒扫侍弄,但因久无人居,四下显得空旷寂寥,远不如温室殿那般温馨典雅,有人情味。
未免出纰漏,我央求平阳公主进宫来与我同住,以便有个照应,皇太后也欣然同意。有平阳公主和义妁在,我便也放心许多,以我之前怀孕的经验,只是瞒上一两个月问题倒也不大,且以养胎之名留在长乐宫,更能让众人信服我腹中是真的怀有皇嗣。
我怀孕的消息很快就被田蚡散播出去,正如田蚡所说,众臣得知后,怒气便消了大半,虽不确定我腹中怀的是男是女,但至少不会毫无希望,只要江山社稷后继有望,众人对刘彻铤而走险的行为也多了几分包容,虽然还会抱怨刘彻一意孤行,做事不计后果,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了,偶尔还会有人赞扬刘彻几句,说他的决心和意志非比常人,将来一定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刘彻能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我不知道,眼下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刘彻和大哥能平平安安的,如期归来。
于我而言,假装怀孕要比真怀孕难上许多,为了装的逼真,每日义妁都会打着安胎的名义让我喝下各种汤药,有用以推迟月信的药,也有用于补身体的药膳,但不管哪一种,但凡和“药”字沾边的,都是极难下咽的,以前是为了孩子不得不喝,而现在竟是为了骗人,且每每想到自己欺骗的是太后,心中便有一种很深的负罪感。
永宁殿内,除了四时花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寝殿门口的两棵梓树,此时正值季夏,刚好赶上了梓树花开,葳蕤芬芳的时节。
我记得刘彻和我说过,他曾经梦见过我在冠幅开展,叶大荫浓的梓树下抚琴而歌,那是他对子嗣的殷殷期盼,而后我们便有了两个公主。
卫长公主坐在临时给她在梓树下搭建的秋千架上摇晃着,用稚嫩的嗓音问我:“阿母,阿翁去哪里了呀?我已经好多天没有看见他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阿翁出去打仗了呀,等阿翁打胜仗回来,你就能见到他了!”
“什么是打仗呀?”石邑眨巴着眼睛,提出了她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