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人将妇人好生安葬,将小女孩带回了宫里,按照律法,铸钱掺假是重罪,其家眷都要没入宫中为婢。我纵然不忿这些狱史的做法,但廷尉执法便是如此,尽管手段过于残忍了些,可他们也是奉命办事,责任不在他们,光处置他们也无济于事。
回宫的路上,那凄惨的一幕深深嵌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酷吏当道,冤案频出,我开始理解据儿的那份执着了。
回到椒房殿已是深夜,秋风穿叶而过,让人也愈发觉得冷了,四周静的出奇,连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殿内的宫灯大多数都已经被风吹灭,只有零星的几盏还顽强的跳动着,将榻上坐着的人影拉得模糊悠长。
今日私访廷尉狱,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并未觉得诧异,稽首叩拜道:“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你去见他了?”刘彻问道,面上有很明显的醉意。
我抬起头来,应了一个“是”字,再无其他话。
沉默须臾,他扔了手上酒具,摇摇晃晃的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来,挑起我的下颚,笑道:“怎么,皇后难道不打算和朕解释一下么?”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反问道:“解释什么?”
他松开我,拿出一支步摇在我面前晃了晃,正是我给季风的那支,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辗转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段令我震惊。
我没有说话,抬眼直视他的双眸,他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冷箭,如果这样的冷箭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早就被他万箭穿心了。
微弱的灯火飘忽不定,仿如此刻殿中人的心境,彷徨地跳动着,惴惴不安。
对峙了半晌,我一言不发,他将步摇轻轻插进了我的发髻,说道:“皇后的东西,朕不想在别人那里看见,朕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低下头道:“你已经杀了他,是么?”
他勃然大怒,一把钳住我的下颚道:“朕警告你,别再触碰我的底线!”
刘彻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已经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答案,抬眼看着他布满火光的双眼,我心底暗暗发怵,他杀起人来,当真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许久,彼此都没有再说话,他松开我,起身一脚将门踹开,气冲冲的出了殿去。
我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想的都是我在廷尉诏狱所见到的景象,次日天还未亮,我就派人去大牢打听,希望能替季风收尸,他人已经死了,不能再让他曝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
天大亮的时候,程飞终于回来了,说道:“奴婢去了诏狱,廷尉监说,昨天季风自杀后不久,尸身就被太子的人领走了!”
“他是自杀?”我诧异道。
“是”,程飞点头道:“他们说,昨天皇后刚离开,季风就用一支发钗自尽了!”
发钗?
我猛地扯下了头上的那支步摇,怔了半晌,仿佛看到季风用这支步瑶刺穿胸膛的模样,吓得我立刻将步摇扔了出去,人也后退了好几步抵在门上,身子渐渐瘫软下来,最后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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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