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洲重新练起了字。
他练完了一沓纸之后,合着眼坐在椅子上休息。他明白了她为何要提醒自己别忘了那时说的心愿。
既是放松,也是解脱。
心无旁骛便会忘却一切烦恼,记得的唯有手中笔、纸上墨。
纵情山水、寄情外物、忘情笔墨,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一个人的爱好,不是只像圣贤书里说的那样令人丧志,也能让人苦中作乐,治愈心伤。
是不是,她过得不如意的时候也会用画笔消解愁苦?
“云岚,我等着你告诉我呢。”
八月里,夏日的脚步即将远去。
思女心切的裴父决定去龙门石窟开龛造像,为裴云岚祈福,徐观洲得知后立刻派人送了一箱银子过去。一个月后,药师如来像修好了。造像旁所刻发愿文由裴云霄所书,题记则是徐观洲的手笔。
几日后,是阿稀的百日宴。
参加宴会的亲友们都摆着笑脸,只把话题围绕在孩子身上,谁都不提裴云岚的事。大长公主本来还很担心徐观洲,可看他慢慢地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阿稀不哭不闹,只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当看到郡主送的长命锁时他还笑了。长乐郡主也是开怀大笑,直说咱们姑侄两个果然投缘。
“这孩子,和你娘亲一样喜欢金银财宝呢。”
这句话,郡主只放在心里说了。
睡觉前,徐观洲给她念叨着来了什么客人,收了什么礼物。讲完了,他又换了个姿势抱着她。徐观洲看着墙上的双松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过了重阳,秋菊开始凝霜。
解贞觉得自己的腿脚像灌了铅一样,她不敢踏进徐府大门。陶四公子挽着她,说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误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开了步子。
走在布局精巧、景色幽深的徐府里,解贞觉得自己恍若回到了沧浪城张家。闻竹馆一片静谧,丫鬟们走路都像猫儿一样没有声音。
她的夫君徐观洲五官俊朗神色冷淡,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浮着几分感慨。
“我终于见到本人了,云岚她一直都很挂念你。”
“我也很挂念裴画师,是徐少夫人。”
“无妨,你怎么叫都成。”徐观洲并不介意。
“我这次来是送药来的,请徐公子看看这鬼针王叶草可还合用?”
说来也是巧合,他们夫妇二人出海,在港口附近雇的人里有个粗通医术的小少年,非说这是神草能卖大价钱,一定要让他们带回去。他们上了岸,在药行里得知这株药草正好是裴云岚需要的,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洛阳城。
华鸾检查完确实是上好的鬼针王叶草后,立刻拿去炮制药丸。
“你也去看看云岚吧。”
“我可以吗?”解贞很忐忑。
“当然了,请。”
陶四公子留在外间饮茶,解贞跟他进了内室。徐观洲走到床边,轻轻地对她说,云岚,你看看谁来了?
“裴画师,是我,解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