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转过身去,掩饰问道:“今天你看道场?”
“不是,只是去看看香够不够。”
金不戮缓缓地,却真诚地说:“谢谢你。”
温旻觉得他今日异常生分,佯嗔着说:“阿辽同我还道谢。”
金不戮眸光慌乱:“我要去找沈叔叔。”
“做什么?我可以同去吗?”
金不戮点点头,摸向怀中:“我要把这个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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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素笺,半新的信封。信纸墨色不旧不新,是一年内的痕迹。
几个大字,沈知行更加不会认错。
——金堡主泰兄亲启
棱角尖锐,犀利分明,一笔一划如刀的瘦金体,是顾白独特的字迹。
信的内容也如金不戮在月白楼上所说,一派逍遥无所谓。剑熔不熔,已不重要。有个人,却更加需要。
那个人便是他。
是沈知行,独自一人而已。
一柄断剑,无非昭示一段断了头的过往。除此以外,全是留白。
沈知行捏着金不戮送来的信,半晌无语。喉头一动,最后只剩下笑:“他没来么?”
金不戮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想顾大侠不论身在何地,定然都已为爹爹哀悼了。”
沈知行笑着捏住信:“谢谢你,不戮。”说罢装好信,原封递还。
金不戮一怔:“沈叔叔不要么?”
沈知行也一怔:“此信算令尊旧物。我可以,我可以……留下么?”
“当然。”金不戮点头,“爹爹倘若在世,定然也愿将此信赠与沈叔叔。”
这句一出,一切立刻不同。
似乎有风暴在头顶吹响。沈知行目光顿时深入旋涡,百般情绪流转其中,仓皇之中掏出怀中酒壶,猛灌了好几口。
金不戮一见,也是内心风暴翻涌。深深注视沈知行,想挖出他内心真实所想。
这样的他,天下无敌快剑。怎么会手刃好友全门,怎么会让他伤心?
如此伤心,当时又何必出手?!
直到被温旻过来握住手,才缓过了神。
“《地藏菩萨本愿经》里,有几句经文不知道断句对不对。阿辽帮我听听?”
金不戮怔怔地点头。到了门口,还忍不住回头望一眼。
沈知行依旧坐在那里。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背对门外,狂灌烈酒。唯有捏着信的那只手,不曾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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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离开客房,靠在一棵荔枝树旁,目光空空地说:“沈叔叔是真的想念顾大侠。”
温旻笑道:“上一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阿辽不帮我听听经?”
金不戮深深望着他:“你不必为我爹爹穿如此重孝的。”
温旻一愣,而后瘪瘪嘴,似乎要哭了:“阿辽知道,我没有爹爹的。”
金不戮心里大恸,不由走近了几步。
纵然温旻智计百端,可此言此语却发自肺腑。一张口,喉头已哽。
“我想将阿辽的爹爹,偷偷在心里当做自己的爹爹。阿辽准不准?”
金不戮很久之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仓皇逃回院内的。更没看到温旻在身后情绪翻涌,却又欣慰与必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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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之夜,唯有经声与海浪彻夜不停。温旻躺在一棵巨大的龙眼树上,望着金不戮已经熄灯的院子。又看看客房的方向,偷偷丈量两者的距离。
温旻觉得今晚比往日都凉爽舒畅,夏夜的虫鸣都像歌唱。
金不戮的院子在规屿高处。客房位置在岛后,较矮。温旻现在金不戮院子不远,又在树上,正可见其全景。
他已一连几晚如此观察了。佳木师姐除了彻夜看护道场,全无异样。小七与木范婕结伴,每日规律睡眠,也无可疑。
一方师兄却不同了。
一连几晚。他的房间都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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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