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要杀花匠脑袋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花匠的新消息却先来了。
花匠表示:之前消息不准,岩祝并没参加三升道抢劫永安王府的行动。
但三升道要出手一事,自己毕竟预测无误。因为三升道渔舟道长和岩祝真的认识,今天就偷偷来岩祝山寨做客了,送来了些从永安王府抢到的东西。
请温少侠再给一次机会。如若不信,可派人守着,三日后必能看见渔舟道长从后山下去。
温旻听闻,大声喊道:“我再也不信那厮!”
陆衍劝道:“佳木的意思是,再观望观望。毕竟岩祝身边的消息来源,就这一条。不要随随便便弃之不用。”
温旻背对窗子,狠狠地一拍桌。表示默许了。眼神却对着陆衍表示:好戏就要开始。
一如既往,丁朗蹲在窗下,将所有消息一字一句记在心间。却看不见温旻等着好戏开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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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虎伯得到探报:
花匠的消息,魔宗很快便得验证,看见了渔舟道长从岩祝的后山下来。经纪佳木与陆衍多次相劝,温旻决定再留花匠小命一阵。
这一回,花匠争气起来,连续传递消息。虽价值不一,但经过验证都是真的。
同一时间,癸字堂长老薄一雅到达南海郡。在花匠消息的帮助下,雷厉风行,组织了几次针对三十二路匪帮的小型暗杀。
但南路匪帮极其骁悍,又因前几次暗杀而异常机警。不仅全部反扑,且开始暗中排查整个南部,寻找敌对之人。甚至部署密探于金家堡周边。
温旻对外一切如常。每天帮金少堡主跑前跑后,还抱着一只猫,戴着个宝石眼镜四处转悠,纨绔之态毕现。金不戮又亲笔写信给岩祝担保,表示小旻一直在自己身边。
刺客之事,一时无果。
简易遥听闻这个局面大怒:堂堂维摩宗,即便暗杀北部异族的高官巨贾都从未失手,还搞不定南部匪帮了?摔了砚台,又说要派左右护法亲自督战。他自己也要酌情南下。
——话这么传了出去,又进了虎伯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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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简宗主本人却在云州,正在向幽云王谢邕赔罪。
因为永安王府被抢一事。
谢邕驻守幽云一线,常在幽州、云州两地。现在,正在云州。
他对简易遥道:“我那大哥也不缺钱,被抢一抢便抢一抢吧。他自己性命无虞,我便安心了。”
又说:“几次请简大宗主来云州一叙,你都不来。此番居然肯来,我倒是暗喜——多抢我大哥几次也无妨。”说罢,笑了起来。
简易遥对谢邕从无隐瞒。
本次也不例外,据实对谢邕道:“永安一事,实属情非得已。但实际,有三十暗影卫士环在永安王府周边。不论如何,定保永安王贵体周全。”
维摩宗在永安对阵渔舟大输,正是应了他的叮嘱:只许输,不许赢。
实际上,不论王府如何被劫,永安王本人的一条命,简易遥是命人好好护着的。如果渔舟道长真的敢动谢颖一根汗毛,三十暗影武士立刻会现身相护。但那样,维摩宗也会露出马脚。
所幸渔舟只谋财,不害人。抢完财宝便走,永安王府上下家眷无一人受伤。
简易遥又道:“这里有十枚东珠送上,请王爷转交永安王。另有十枚,请王爷笑纳。”
谢邕挥挥手:“何必如此破费。”
见简易遥只是微笑,谢邕又道:“暗影武士也大可不必。我大哥便真的没个护卫了么?被抢,对他来讲,是好事啊……”
永安王谢颖明面上是被乱匪所劫,丢的是兵部的脸。暗地里却是在示弱,维护的是谢颖的性命。
新皇登基之后,心心念念巩固皇权。时不时有削藩、降权的动作。幽云王一支有功高震主之嫌,若非有坚守北部之职,又足够棘手,早被削了。
先皇也是如此,在自己死前为新皇铺路,将谢颖打发到永安去,让谢邕独自留在北方。谢颖谢邕两兄弟自此一南一北,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更别提合谋造反了。
谢颖生性软弱懒惰,但毕竟生在皇家,有颗还算清楚的脑袋。巴不得自己躲远些,远离皇权争斗。如今被抢,乃是故意的。
正是请皇帝明白:永安王我,连小小流寇都不能阻挡,更别说和弟弟谢邕联合造反了。
谢邕何尝未遇到这种事。
他家小世子刚出生,皇帝便邀到京城游玩。自然被婉拒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有何可玩。只怕游玩是假,做人质是真。
想到此,谢邕对简易遥开玩笑道:“不如你也来抢我一次?也让我那皇帝侄儿知道,他小皇叔不堪一击。”
简易遥笑了:“王爷若不堪一击,那当今不是放心,而是该焦心了。”
两人对视一番,双双朗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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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先生一侧,收到虎伯手讯:岩祝已被逼得眼红,一旦知道是魔宗所为,定有大动作。沈知行、章文棠和简易遥都可能南下。我们下一步何如?
仇先生回道:
由此可确信,魔宗信道已为我所控。立刻动手——
其一,怂恿岩祝出山。并将消息放给魔宗,诱其主力南下。
其二,推简易遥一把,将他和沈知行逼到南方,一举全歼。
其三,准备接纳大批人马。我将安排平安治两千人全部南调,助歼魔宗。
大仇得报,在此一举。
写至中途,一时恍惚,笔下晕了团边界模糊的黑斑。正是在“沈知行”三字旁。
仇先生惊醒。烧掉密信,重新写过。
这一次,下笔如游龙,一折一弯的瘦金体如锋利的刃,字句间都是决然。
十年血仇,十年情怨,十年的不解与困惑。也许,便在这封密信中,终得酬偿。
他将消息封于信筒之内,送走。再次向萧梧岐的书房走去。
为剿灭维摩宗而培养的两千平安治军,可以找借口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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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岐得到兵部大败于永安的消息,一连几天忐忑不已。
一时间感慨仇先生料事如神,不建议请命去剿灭三声道,真的逃过一劫。
二来感慨,南部匪患严重,身为平安治卿,有何可为朝廷分忧,替苍生解围?
不想,在如此时刻,仇先生竟然又来到书房。一见面便建议:向皇上请命南下,清剿三升道。
萧梧岐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梧岐有没有听错?先生要我去请命?请命剿灭三升道?”
仇先生肯定道:“正是。之前我们按兵不动。而今,兵部大败,正是我平安治军出手的时候。请大人向皇上请命南下剿匪。”
萧梧岐叹道:“我何尝不想南下剿匪?但兵部刚刚出马,无功而返。我平安治军区区两千人,又有何把握?”
仇先生道:“学生曾建议兵部先行,便是想看看三升道做派。如今见其善隐于山林之中,正是我平安治军所擅长。且不说杨槿等擅长猎捕,就算二千勇士,也多是江湖豪杰出身,远非兵部那些只会大规模厮杀的军士可比。”
萧梧岐见仇先生分析不无道理,问:“如若派人,仇先生计划作何安排?”
仇先生道:“两千勇士,杨槿等人,悉数南下。”
萧梧岐大惊。
仇先生所言,是平安治筹建以来的全部家当。如此悉数南下,等于将宝全部押上。不啻一场豪赌。
当下问道:“先生有多大把握?”
仇先生反问:“学生唯有一事担忧。”
“但讲无妨。”
“兵部刚败,大人便去请命,绝非官场相处之道。若不得允便算了,若得圣上应允,我等大胜而归,只怕兵部裴大人处,颜面有损。”
萧梧岐肃然:“先生所言极是。但苍生利益与兵部的颜面相比,何者重要,梧岐心中自有计较。”
仇先生一怔,立刻肃下眸光:“学生将亲自督战,不胜不归。”
在他眼中,萧梧岐不过一官员而已。固然聪明能干,但更懂为官之道,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居如此高位。
如今,他居然痛快应允去请命,丝毫不介意朝中权斗。令他大感意外。
有飞蛾从窗缝飞入,沿着灯扑棱飞舞,眼看就要被火烧焦。萧梧岐也不嫌蛾子恶心,双手捧起,将它放生到窗外去了。
一转身,看向仇先生:“先生,我明日便去面圣请命。”
仇先生望着他,有瞬间的内疚,如丝如蔓爬上心间。但瞬间便得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