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掀开了被单,在沈蔓箐仍然震撼的目光下,竟然双腿一弯,直直的跪倒下去,“凯莉小姐,我自己已经无法拯救自己,我早在丈夫死去的那一天,灵魂也和他一起消灭,应该和这世间本无瓜葛,但我目前的身体情况确实无法再继续照顾我的孩子。”
一边说,李华的脸上染上了最深切的悲哀,“可是为人母亲我的确做不到,放有我孩子在这个世上受苦,所以我提出一个非常让你为难的请求,能不能照顾我的孩子?”
沈蔓箐正想要开口说话,只听到门口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扑到了李华的面前,“妈妈我绝对不可能离开你的,不论你要把我给谁我都不会答应的,我只会留在你的身边!”
小小的身体不知道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量才打开的那扇门。
沈蔓箐只是目睹了这一切,也感到心惊肉跳,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已经身陷绝境的李华,但至少拒绝的话已经无法说出了。
李华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发顶,笑容凄惨,“宝宝你一定要乖,爸爸妈妈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们不能活下去的日子就是让你好好替我们活着,明白吗?”
这些话直白到近乎残酷的地步。
孩子懵懵懂懂的点头又摇头,一遍又一遍哭着说,“我不要离开妈妈,呜呜呜,我不要,妈妈去哪我就去哪,妈妈不要想抛下我!”
沈蔓箐心下一动,见到眼前的此情此景,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她瞥开了眼神,“不然……让孩子暂时在你的身边,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去帮助你了,这样也避免了你们母子生离的痛苦。”
这样的选择无疑是目前最好的。
但李华温柔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只手紧紧的盖在孩子的手背上,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孩子必须跟着你一起离开,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已经了解到这里已经并非是单凭人力可以所轻易扭转的,如果呆在非洲,他的一生可能就毁于一旦了。”
李华说这样的话,眼眸里染上一层强烈的不忍心和惭愧,“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改变这一片土地,可是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孩子现在必须和你一起回到中国,如果你愿意的话……但是请你放心,我在中国还有祖父母。”
李华用力的抿了抿唇,感到非常抱歉似的开口,“他们年纪这么大了,我还要这么麻烦他们,其实作为孙辈我现在也是过意不去的,但是目前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再帮帮我了。”
沈蔓箐有片刻的失神。
她望着李华陡然消瘦惨白的面孔,犹如一张单薄的白纸铺开在骨头面上,即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怎么会有人消瘦成这模样?
沈蔓箐不想直视,所以目光只能不尴不尬的僵硬在半空当中,却迟迟不落在人的身上,“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可能在拒绝你了,至于孩子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他提供所有生活上所需要的物质条件。”
小男孩依然惊恐不已的睁大了眼睛,不愿意答应。
他突然感到自己手背上的那一片温暖突然消失了,小男孩惊恐的转过头去看母亲,李华的双唇颤动着,小声的用吴语说道,“答应妈妈和姐姐一起离开这里,你放心,妈妈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你的身边的,就算你以后见不到妈妈,我也会在天上守护你。”
李华用力的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某种极其强烈的情绪,“我们走到这一步其实我也很不想的,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里,我们就必须分道扬镳,这辈子我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下辈子我一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