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城门一开,庄洪恩便带着柳依依和白玉蝶出了城,三人都易了容,马不停蹄地赶往灵山派。
四天后便到了灵山所在的冀州,庄洪恩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到了灵山脚下的双泉村,三人弃了马车,徒步朝灵山走去。
柳依依此刻心里异常沉重,她从双泉村走过,便觉得村子异常凋敝,以前双泉村有很多灵山派的徒众,柳震夫妇除了教习他们一些强身健体和防身的功夫外,最主要的还是带着他们一起经营灵山派名下的产业,所以双泉村依靠着灵山派,一直都是很富庶的村子。
如今村子里毫无生气,简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柳依依不禁暗自伤心。
他们三人来到灵山脚下时,突然有人在后面大声喊“师妹”,柳依依闻言陡然一惊,一下子回过身去,就见一个蓝衫男子,风尘仆仆地跑了过来。
柳依依一见,大喜过望,喊了一声“三师兄”,便迎了上去。
原来,这个蓝衫男子是柳震的三徒弟霍有为。
霍有为跑到柳依依跟前,双手抱住柳依依的双肩,泪流满面地说道:“小师妹!真的是你……师父、师娘都……我一直在找你和大师兄,没想到……没想到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大师兄呢?我听说他没有被抓……”
柳依依闻言也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着说道:“大哥……大哥也已经……不在了……”
霍有为闻言一愣,紧接着也跟着柳依依大声哭了起来。
庄洪恩和白玉蝶忙过来安抚,劝解。半晌,柳依依止住哭声,一言不发地跟着庄洪恩朝灵山派的宅院走去。
走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远远便看到灵山派的朱漆大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金漆牌匾,上书“灵山派”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但在柳依依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柳依依知道,这是一块新的牌匾,原来的牌匾大概是在被围剿时毁了,可见朝廷平反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灵山派,只是不知道现在派内谁在主事,如果是在以前,自己一行人出现在双泉村时,派内便会知道了……
柳依依正想着,突然山门打开,从里面快步跑出来十多个人,当先两人直接跑到了柳依依面前,柳依依一见忍不住眼泪又淌了下来。
霍有为看到这两人,不禁有些意外,忙走过去大声说道:“二师兄,五师弟?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
为首这人正是柳震的二徒弟,曾护送柳依依远嫁青松山庄的魏大同。而另一个正是外人眼中柳震最小的徒弟程远山。魏大同目光凌厉地瞅了瞅霍有为,又看了看庄洪恩和白玉蝶,并没有接霍有为的话,只是低声安抚柳依依。
柳依依见到两个人,突然想起朱梓骁曾对她说过“二师兄和五师兄已经被我藏起来了”这样的话,不由得心下了然。
柳依依强忍住悲伤,向两人引荐了庄洪恩和白玉蝶,然后大家一起回了灵山派。
魏大同让程远山带着庄洪恩和白玉蝶去后宅休息,然后自己带着柳依依和霍有为去了祠堂,柳依依一进祠堂,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牌位,便哭倒在地。
她看着柳震夫妇和柳廷昊以及四师兄的牌位,回想起从小到大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都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牌位,她便觉得痛不欲生。
魏大同和霍有为也都陪着掉了眼泪。
半晌,魏大同劝解着,将柳依依送回了她自己的闺房,三个人坐在屋里,面面相觑,面对灵山派如此悲惨的经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大同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霍有为,冷冷问道:“灵山派遭劫时,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
霍有为闻言脸色变了变,然后权作没有听出魏大同语气中的质疑一般,开口说道:“师兄,当日师父让我去六安镇收账去了啊。我刚走,还没到六安,就听说了消息,然后我就藏了起来……我……我真是不该贪生怕死……我,我,我……哎……我也后悔……我就应该跟师傅师娘他们……一起去了……可……可……我家乡还有老母亲……我……哎……都怪我……师兄……”他声泪俱下地说着,魏大同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柳依依心中顿时感到了一丝困惑,但她强忍住了想刨根问底的冲动,没有再进一步追问。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有点头昏脑涨,她需要一点时间把所有事情想明白。
柳依依回来的第二天,在武林盟主庄洪恩的见证和主持下,灵山派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柳依依正式接任掌门职务。
柳依依接任掌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魏大同清点灵山派现在名下的产业,嘱咐他不要再招收徒众,要把产业分给已经归派的徒众经营,让他们逐渐淡出江湖,过安稳的日子。经此浩劫,魏大同等人也同意柳依依的提议,立刻着手去办。
而庄洪恩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盖着玉玺的加急密旨来给柳依依看,催着柳依依带着他在灵山派的前堂后宅和练武场地都搜查了个遍,但却一无所获。
又过了两天,正是月中望日。
晚上,柳依依睡不着,便一个人到了灵山派的宴客厅——永德堂,堂内空荡荡的,柳依依的心里也空牢牢的。
她在堂内慢慢走着,用手抚过堂内的每一个物件,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正值十五日,月光透过敞开的门,照在堂内,柳依依循着月光,一步步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站着,抬头看向高悬中天的月亮。
这样看着,她想起了柳廷昊从小教给她的一首歌谣:
明月高悬照门楣,
楹柱祥云映晓扉,
斜对巢儿燕不语,
自有彩凤昭祥瑞。
柳依依默默念了两遍,一想到柳廷昊,内心又止不住难过,眼角便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