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张巡终于爬上了岸,仰面倒在了冰面上。
“咳咳…”张巡感到身子底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他心里一惊,立刻把腰间的布带一解,赶紧给身子底下的那人腾出了空间。
“小子,你还没死呢?”张巡爬到了那人的身边,摇晃着对方的脑袋问。
“呕…”那人从口中涌出一大滩清水,半响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皮。
“大…大人,谢谢你救了我。”那人用虚弱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什么大人小人的,以后叫我张巡。”张巡见对方终于能说话了,高兴地说。
“他们走了吗?”那人问。
“走了。一匹马顶多能托三个人,还不能太重,只能咱俩留下来。”张巡说。
“那就好,那我就死而无憾了。”那人说完,闭上了眼睛。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张巡一看对方闭上了眼睛,拼命摇晃对方的身子喊到。
正当张巡摇晃不停的时候,他俩的身下传来了一阵冰裂的声音。紧接着,张巡就看到了晶莹的冰面下,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红色裂痕正缓缓地炸开。血痕不断地变粗,最根处就是南齐云的身下。
“你不能死。”张巡吓得赶紧拽起了对方的身子,拼命地朝岸边爬去。
雪已经很厚了,茫茫的大地上再也分辨不出方向。一条深深的雪痕顺着河岸朝很远的地方延伸开去,雪痕的空地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张巡匍匍在最前面,他的腰身上绑着一条布带,身后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南齐云。张巡不记得他们已经漂到了哪里,他只记得他最后绑住了南奇缘,相互搀扶着走向了冰面。
张巡回忆起来,那时赵云没有箭了,而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柳真卿已经中了一箭,虽然不致命,但是不能再继续留下。
贼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张巡,而是柳真卿。一匹马带不走所有人,最多能带走三个。赵云和月香体重较轻,所以那匹马被柳真卿、月香和赵云骑走了。
张巡和南齐云一人捡起一块木板,一边当着弩箭一边跑,漫无目的地跑。张巡跑在前面,南齐云跑在后面,等张巡见南齐云落后不少的时候,南齐云已经身中三刖。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条结冰的河边,可是追兵也堵死了他们的退路。南齐云告诉张巡,他从小就是混运河的,所以不怕水。张巡信了,果真就带着南齐云踏上了冰面。追兵不敢追,那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河边上的冰块开始炸裂了。
张巡的记忆到此为止,之后就是被冰凉的河水惊醒。然后他发现南齐云伤得很重,血不停地在流,如果不找医生治疗,必死无疑。
“我…我不行了,你再这样拖着我,会连累你的。”南齐云又一次说话了。
“你…你还活着啊!”张巡惊喜地转过了头,然后发疯似地爬到了南齐云的身边,他捧起了南齐云的脸庞,惊叫着。
南齐云的脸色发白发灰,嘴唇发紫。眼睫毛上布满了散碎的血花,一双大眼已经快要黯淡无光了。张巡颤抖着伸出了弄僵的手,轻轻地替南齐云拂去脸色的雪花。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嘛?”张巡问。
此刻的张巡已经感到了不祥,之前他担心南齐云不睡,但是他现在又害怕南齐云睡着。他怕他一觉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嗯。”南齐云微笑着点点头,虚弱地说:“我其实是一个孤儿,从小生活在运河的船上…”南齐云的声音很弱,但是张巡却听得异常清楚。这个孤儿和他一样,从小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志向。不同的是,张巡正规学的是文,自修的是武;而南齐云从小学的是武,却没有机会学文。
后来南齐云遇到了柳真卿,但是那年他已经年龄大了。南齐云的文化基础比很多人都低,他已经不能跟上皓月书院里的正常课程了;所以他不可能在学文的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便做了柳真卿的护卫。
“我没有赵云师弟有学识,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南齐云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