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岳看得檀儿忙前忙后的身影,喝了口丫鬟送上的热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檀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中可有什么事情?”
他尽量将声音放平放缓。他担心说话会露出马脚。
其实,杜岳这是杞人忧天。
他的这具身体是赵云的,身体的各个器官都没有变化,发音系统自然也和以前是一样的。
可是,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却很形象地落在杜岳身上。
他甚至还担心自己走路的姿势,担心自己微笑时嘴角的弧度,苦恼自己待会跨进浴桶里,到底应先迈出那条腿……檀儿见杜岳问话,便说了这两个月家里的事情。
无非是明州的亲戚谁谁谁过来了,拜托什么事情;端午的时候,家人出去逛了逛,买了什么东西;少夫人最近都看了什么书;女儿蝶儿如何如何之类。
说话间,两个丫鬟抬来了一桶热水,倒入浴桶中,室内顿时热气蒸腾。
檀儿走到杜岳身边,把手中衣服放在衣架上,双膝跪在杜岳身旁,弯腰去脱杜岳的靴子。
靴子一脱,满屋子皆是难闻的酸臭味道。
脱靴子的时候,檀儿还在说话,却被这突然靴子里出来的味道呛得眉头一皱,下意识拿手捂了一下口鼻,随即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强忍着呼吸,将那双臭烘烘的靴子拿到屋外。
回来后,她扔下一双干净的拖鞋,蹲下身子摸了摸盆中的水温,又来帮杜岳穿鞋,脱衣服,这才得深吸几口气,开口说话。
“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就是夫人很挂念你,总让老爷去打听你的消息。为此还和老爷闹了好几次。”
杜岳闻言笑道:“母亲挂念我,我自然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此言一出,杜岳心中叫苦。怎么精神一放松,就管不住自己嘴了呢?也不知道赵云以前有没有这样和檀儿说话。
周朝佛法流行,士大人阶层的普遍风气是“外为君子儒,内修菩萨行”,讲究行为端庄,言语平和,表明自己方正不倚,纵然手持折扇,也要轻摇。说话也要四平八稳,不能为所欲为。
在后世男女间无关痛痒的调笑话语,在这个时代,不见得能随便说出口。
“我也挂念你的。”
出乎杜岳意料的是,檀儿并没有羞怒,半分羞涩半分欢喜地低下头,一瞬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性子,不似原来那般热烈活泼的腔调。
见对方帮自己脱了外衣后,又伸手脱自己内衣,杜岳身体猛地绷紧,一边躲闪,一边说自己来,却发现对方抬起脸,脸上的喜悦不见,取而代之的满是疑惑。
看着檀儿疑惑不解的神色,杜岳想起了二人的关系,略微的尴尬,解释说自己身体太脏,怕又熏了你。
檀儿噗嗤一笑,一边说着以前又不是没帮你脱过,一边赌气似的用力拔下了杜岳最后一片遮挡。
下一秒,她却是啊的一声娇呼,连忙转过脸去,秀面涨了绯红。
杜岳也神色尴尬,双手捂住下身,慌张走向浴桶中,口中羞恼地嘟囔道,“叫你别脱,叫你别脱,你偏不听……”
杜岳抬腿入水。檀儿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放下捂脸的手。
她低着头跟到浴桶旁,嘟囔着“有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之类,把手伸进水里,拿起毛巾给杜岳擦洗后背。
檀儿的手一接触到杜岳后背的皮肤,杜岳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然后不再动弹。当檀儿转到自己身前,擦洗他胸膛时,他盯着面前的檀儿看着。
他知道有些事,终究还是要有个交代。
意识到对方盯着自己看,檀儿脸越发红了,身体越发燥热,然后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放下手中的毛巾,直起身体,抬头抿嘴看向杜岳,倒是不像头前那般拘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