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武资能闻言,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想不通为何对方在这个时候派兵攻打自己,更想不通那些佃户为何放弃农田,跟着周人前来打仗。
丰前国的一些事情,他渐渐有了一些耳闻。
听说那些周人占据了小仓城后,从地头富户手中夺了田产,把它们重新分给了下人小民,声明是恢复“班田收授法”。
对于这一点,少武资能不想讨论。
他只是纳闷已经有了自己田产的穷光蛋们,怎么会舍得抛下正待收割的庄稼,跑来打仗?
好吧,跑来打仗也没关系,可是,怎么一下子能来这么多人?
少武景资在丰前的时候,兵力最多时也不过八百。
看来,那些穷鬼拿了田地之后,果然是疯了。为了取悦周人,连沉甸甸的庄稼都不要了。
可是,那些穷鬼也不想想,所谓分田,只不是周人的权宜之计而已,周人真的会满足那么一点田租?
要知道,丰前的那些可怜的租子,远不如周人跑两趟海货。
如果周人占据丰前不出,少武资能还会继续琢磨对方在奈良和镰仓之间博弈的中的角色。
可是周人带领着丰前人来攻打太宰府,就推翻了他的猜想。
对于奈良和镰仓任何一方而言,太宰府都是争取的对象,而不是摧毁的对象。
争取的手段有很多,最有效的就是打一个棍子给一个甜枣,而周人来显然只带棍子,没带甜枣。
老于政治的少弍资能很快从短暂的震惊中清醒,他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先是派家将带着府中武士沿途骚扰,并随时汇报对方行军情况;同时,迅速召集领地青壮,进入大野城和太宰城做好防御准备;接着他派人前往肥前和筑后,一方面去调肥前的兵力,一方面并请大友家派兵驰援;然后,派人带着自己的书信赶往宝满川,顺流南下,到达筑后大川城,从那里渡海去镰仓求援;最后,则暗中命令家人和心腹,做好城破出逃的准备。
藤原家族是东瀛的大族,和皇室渊源很深,纵然丟了太宰府,也会依附皇室继续生存下去。
少武资能不确定那支贩地人的军队,是海盗组成,还是周国朝廷派来的。
如果是周国的指使,他可以请天皇去信给周国,寻求化解。
不过,就他对周国局势和天朝上国做派的了解,对方是海盗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他从没有听说过海盗会给百姓分田的呀。也没听说海盗有大量的周国军队的制式弩箭啊。
对于这伙周人,少武资能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只好不去想它。
在紧张焦躁中,度过两天后,早上刚洗完脸,还没吃饭,就听到有家将来报:敌人已经出现在城外三里之地。
少弍资能平息了一下心口的绞痛,起身,在揣揣不安的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了银面金丝胴具,披上色彩鲜艳的足阵羽织。
穿上这套战服,体态肥胖的少弍资能立刻精神抖擞,变了一个气势。
他接过一旁递过来的南蛮鬼面盔戴在头上,套上镶嵌着铜皮的皮靴,挂上太刀,走了出去。
他手下的家将,除了几人已经安排了任务出去外,其他人都已披挂整齐,牵着战马,静静的等在了门外。
“走吧!”少弍资能在一个家将的帮助下,吃力地翻身骑上了战马,把手一挥,率领众人向太宰府的外城“水城”奔去。
一众人策马来到水城西面的城墙,这是面对西来敌人的主要作战区域。
城墙上已经站满了被从田里驱赶过来的泥腿子。
他们手持着简陋的竹弓竹枪,嗡嗡地议论纷纷,犹如一个巨大的蜂窝,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