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轻叹一声,已经离开椅子的屁股又重新坐实,转头给冲进来的几名亲卫递了一个眼色,后者连忙走出门外,将靠近船舱的人都驱散到远处。
李达山身体虽痛,但是脑子还清醒,看到父亲朝那个青年下跪,口中喊着“大人”,顿时懵在一旁。
益都(山东境)路,登州府衙。
急促的马蹄声就惊碎了午后的宁静,一骑如飞从街头冲来,疾驰而至,不及坐骑停稳就翻身落马,负责守卫府衙的十余名士兵正欲喝斥闲杂人等请勿靠近时,却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连忙躬身施礼。
“参见黄副使。”
黄琮不予理会,急步匆匆奔进了府衙,朝着院中的一个高大蒙古包,一边疾行一边大喊道:“达鲁花赤大人!紧急军情一一”堪堪奔到大帐前,却陡然听到帐篷里传来一声炸雷似的大喝:“且待片刻,完事即来。”
“呃一一”黄琮立即收住脚步,愣愣地候在帐外遂不敢擅闯。
一盏茶后,帐门掀开,一个五短身材,短眉细眼的蒙古人闪身出来,衣衫不整、气息局促。
黄琮身躯微躬,神情苍白,拱手道:“达鲁花赤大人,前往高丽的水军两日前遇到不明船只袭击,只有三艘海鳅逃了回来!”
(达鲁花赤是蒙古语,意为督官,是行使一地军政、民政和司法监督和统领权的官员)“什么?!”那蒙古人神色一厉,叉腰怒道:“是什么人敢袭击我大蒙古船队?”
“尚且不知敌人是谁。”听到对方声音狠厉,黄琮连忙补充道。
“回来的兵士说,对方船队数量庞大,共四、五十艘,其中千料大船就有五艘的,没有挂旗,突然出现,将我方船只包围,我方船队力战不敌,那三艘海鰍仗着船身灵巧,才得以逃脱。”
此时,船只大小是用造船木料在水中浮力的承载量来计算。
一根普通的船料,大概在五六米之间,直径约二三十公分,在水中的浮力,基本可以承载三个成年人的重量,也就在三百多斤左右。
千料大船,就是要用一千根三百斤木料造成的船,可承载100吨左右,除去船上生活设施和武器载重,实际可搭载士兵四百至八百人不等。
四、五十艘战船的船队里,有千料大船有五艘,这般阵仗,绝非海盗,难道是高丽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不过,也没听说高丽的叛军有如此强大的水军啊。
达鲁花赤捏着颌下稀疏的赵须,迈着罗圈腿,在帐门前来回踱步。
登州府达鲁花赤,名叫阿拉格巴日,三十余岁,去年才到登州,监督一切军民政务,也掌管登州水军。
从马上转到水上,阿拉格巴日很不习惯,除了第一天走马上任,登过一次船后,就再也不愿上船了。
不仅不适应船上生活,他也住不惯汉人的屋舍。上任登州第二日,他就在登州府衙大院内整了一片平地,搭建了一个巨大蒙古包,终日在里面喝酒淫乐。
不过,对于水军的基本常识,他倒还用心问询过,听说敌人有千料大船十多艘,不禁吃了一惊。
阿拉格巴日捏着下巴,拧眉不语,袒着肥大的肚子开始来回踱步,脑子里亦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登州水师共辖水军五营,即水左营、水右营、水中营、水前营和水后营。
每营设领兵官一人,每营八百至一千人,分两哨,每哨配备车船二到五艘不等、马船或海苍一至三艘、海鳅二至四艘。
平时,除水中营专司严守登州水寨外,其余四营各以一哨出海巡洋,其余在港内休整训练,也就是说,常年有四哨二三十艘战船在海疆巡防。
昨日出海的,是水前营,不是出海巡洋,而是奉命前往高丽,运送马匹和物资。
此次双方在海上相遇,是偶遇,还是有预谋的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