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紧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思。他的眼睛本来是明亮清澈的翠绿色,此刻显得一片阴郁,暗沉得仿佛暴风骤雨前的天空。他白金色的头发搭在眉间,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英俊的面容有着雕塑一样完美的线条,此刻显得越发冷硬。
见他不说话,白思向他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优雅又倨傲地表示:“布莱恩,你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如果还想喝啤酒,我可以请,但我希望你能走远些自己喝,我和我的未婚夫需要一点空间。”
“满意!满意!”李察怒极反笑:“不愧是德嘉亲王亲自教养的公主,不愧是最有头脑的伊丽莎白殿下,祝愿您用您的心机智谋全面碾压住这个梁国驸马,狠狠地玩弄他、算计他,拿捏他,从这段婚姻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三年坐上伊宾里女王的位子,五年兼并梁国的土地,吞掉梁国以后再甩掉他,让我想想,恢复自由身之后您该做什么好?不如去给明什克的国王做情妇吧,将伊宾里的疆土向明什克境内推进一万千米,您这样伟大的王室成员,为了国家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呢?”
“啪”地一声,伊宾里二公主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察扭过头来,英俊的面孔上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额前白金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他既没有捂住脸,也不说话,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他看向白思,正要说什么,却见白思碧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晚风拂动着白思的头发,有一缕金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发尾带着上翘的弧度,李察心里微微一动。他一度非常熟悉这个金发姑娘,然而又因为那个错误感到生分。如今齐肩短发、与他针锋相对的二殿下,去年眼波流转的温柔少女,那幅画像上的女孩,还有那记忆中不可磨灭的笑容,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地闪现。
即使逃离了一整年,李察也没能忘记这个姑娘,她让他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又让他为谎言恼羞成怒,更让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苦不堪言。在海上眺望远方的时候,他不断想起白思的一颦一笑,而深夜在房间里拧亮灯光的时候,他又时常拿出那幅画像凝视。这些影子交叠着问他,他究竟是在恨什么呢?是恨白思掺杂了心机接近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他;还是恨自己,那么轻易地就被冒充者窃取了爱情?
的确是爱情吗?呵,或许只是攀比之心作祟的假象呢。那枚结束这段感情的戒指,原本该是另一端关系的美好开始。他当然会留着它,它是个见证,时刻提醒着他,有个骗子曾说,她以最真挚的爱慕之情奉上,他当以一腔热忱回应,而现在,这个骗子当着他的面,向一个毫无过人之处的梁国残废求婚,对当初给他的承诺弃如敝履。
李察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白思,只见她咬着嘴唇努力克制情绪,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沾湿了礼服的前襟,那浅绿色的布料因为水汽的氤氲浓烈起来,同他眼睛的颜色越发接近。他猛地伸出左手箍住她的腰,右手按着她的后脑,欺身吻住。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被迫看戏的顾枕立刻闭上眼睛,丹尼却向前迈出了一步,询问安霓:“要保护二殿下的安全吗?”
安霓皱了皱眉:“先看看她愿不愿意。”
从他们的角度其实看不到白思的表情,然而才过了一瞬,白思便伸手去推李察,还试图用脚踢他的膝盖,但李察不为所动。
安霓立刻说:“动手!”
顾枕还不太明白动什么手,难道不该撒腿避开吗?他睁开眼,呆呆地看着丹尼应声跃起,又快又狠地在李察的颈上一击,李察毫无察觉,直接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大檐帽也滚落在地。
丹尼挺直了背脊,尽可能显现出他中校的威严,但非常谨慎地低着头,向眼眶、脸颊和嘴唇都红彤彤的二公主汇报:“呃……伊丽莎白殿下,为了保护您的安全,请原谅我的鲁莽,很抱歉让您受到惊吓,我得把这家伙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