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上次听到这么浮夸的语气，还是丹尼在梁京街上跟安霓诉苦的时候，然而托尼并不因为客人的沉默感到尴尬，一边请他坐到一张黑色皮质的转移上，一边给他系上一个华丽丽的斗篷，推到梳妆镜前开始给他比划。
顾枕对托尼炫技的舞动小剪子无动于衷，只盯着镜子发呆，那是一面极其清晰的玻璃镜，梁国这种大小的尚且是铜制的，与之一般清晰的又都是小巧的菱花镜，并不适合他老花的祖母，要是给老祖母弄一个寄回去，她该会高高兴兴地叫来儿媳妇们炫耀吧？
一旁的托尼只当他的客人在审视自己的形象，尽职尽责地给他提出参考：“您的脸型挺周正的，斯文有礼，一看就很有文化很有气质呢。美中不足就是不够时尚，考虑烫个花样吗？”
顾枕想起安霓执着的大卷和小卷假发，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不要急着拒绝嘛，我有很多客人一开始都很保守，后来试着做一个简单的改变，就能以更自信的姿态拥抱新生活呢！”托尼把他前侧的头发扒拉到一边，用小夹子夹起来，又给后面的头发分出层次，继续念叨：“您是新驸马，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完全可以从头开始做一个新形象呀。虽然我做形象设计的费用不低，不过您的夫人可不差这点儿钱。”
不差钱的安霓头也不抬地翻着杂志表态：“哦，你想怎么弄都可以，我完全支持！”
顾枕支吾道：“不用了，我只是因为头发被剪乱了没办法束起来……”
托尼并没有因为接连遭到拒绝而气馁，依然不计前嫌地站在客人的立场上为之谋划：“在伊宾里不用束起来呀。梁国人的骨架普遍比伊宾里人的要小，但是您这个比例很不错，眉骨优秀，眼窝虽然浅，眼睛不算小，唔，鼻梁又高又直，不过总是这么都梳上去，发际线会有点危险啊。梁国人崇尚露脑门儿吗？可您已经到伊宾里来了，还是应该按照我们伊宾里的审美改一该，蓬松的刘海儿能在视觉上加高颅顶，五官看起来会更立体哦。”
顾枕只觉得托尼的游说好像一道伊宾里话听力考试题，语速快，生词多，最重要的是一不留神没听到要点，就可能会掉进陷阱，是以不管托尼讲得多么热情多么有煽动性，顾枕一律报以礼貌而冷酷的拒绝：“谢谢，不要”、“劳您费心了，不用”、“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打算”。
托尼微微叹了口气，锲而不舍地换了个新方向：“您这么喜欢直发啊，别人可能做不出什么造型，但是在我这里，直发也可以很新潮的。给您从耳朵下面挑一绺染个金发吧？伊宾里大小贵族最时尚的发型可都是我设计的呢！”
顾枕略微瞪大了眼睛：“染？”他隐约回忆起很久以前安霓说过哈里森的黑发是染的，忽然意识到伊宾里理发师施展才华的空间极大，远超梁国师傅修理头发和胡子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