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正色道：“不是我保守，本来就是我们借用了诺夫曼主厨的地盘，应该有觉悟不给人家添乱、不抢人家饭碗。”
“十二郎你小题大做了吧？”关宁凉莫名其妙：“我们没有给人家惹麻烦，我今天烤面包、打奶油的时候，他们都很热情地帮我啊。”
李映白了他一眼：“因为他们骂你的话你听不懂。”
“他们怎么骂我了？”关宁凉很不服气：“虽然我跟他们交流都是连比划带猜的，但是他们总是满脸笑容，很友好的啊！”
李映凉凉地道：“你脑子里都是那些面糊，哪里知道这些？”
“十二郎你怎么说话的？”关宁凉也有些恼了：“我们的生意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累死累活赔本赚吆喝，就第一天卖得多一点儿，不研发新菜怎么赚钱？”
“谁不是累死累活？”李映仍旧板着脸：“你那是新菜吗？没听到厨房里的人都说你是照葫芦画瓢、只会趴在餐厅吸血的蛀虫吗？”
顾枕想起第一日在餐厅擦桌子的情形，又想起在教研办公室里那些教员没什么营养的寒暄，心里很能理解李映，大概他们忙里忙外的时候，那些副厨师都找十二郎出气了，关宁凉却一向长于鸡同鸭讲，丝毫感受不到那些笑脸之下的恶意，不由得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关宁凉的声音越来越高，对于自己的杰作没有得到认可感到痛心疾首，李映倒还保持冷静，然而对于小摊前途的看法毫不乐观，他想劝上一劝，可是劝谁呢？李映说的不错，然而关宁凉也是一心为了事业，说起来只有他自己没有为此累死累活，兼任助教之后很有些游离在外的嫌疑，怎么说才不算“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安霓却没有他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这很简单啊，你们去找诺夫曼说清楚，有意见就好好商量，商量到没有意见了，再一起干活。我做老板的就在这儿看着，也可以给你们做个和事佬。”
“不去。”
李映和关宁凉刚才都翻脸了，这会儿却异口同声。
“那你们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也得干，欠我的钱要还呢。”安霓并不管他们的不快，直接起身：“我去叫诺夫曼过来。”
“我……”顾枕看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也跟着站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李映摆摆手说：“小八，你也出去透透气，我跟宁凉说说话。”
“有什么是小八不能听的？”关宁凉一拍桌子：“小八你别走，也好在这里做个见证！”
李映面沉如水：“我单独跟你说是给你留面子。”
顾枕闻言也不管关宁凉想什么，赶紧站起来走了。他垂着头信步转悠，此时夕阳西下，红彤彤的晚霞映着绿树碧草，草叶都镀上了一层金边。一棵月桂树旁边有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跳来跳去地叫喊着。
红头发的那个一只手举着小风车，一只手举着冰淇淋，一本正经地宣布：“我喜欢风车，喜欢冰淇淋。”
金发的掰着手指头数：“我也喜欢风车，冰淇淋，还有棒棒糖、小车、小马，但是我没有。你可以给我买一个吗？”
红头发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当然可以呀。”
金发的又是惊喜又是欣慰：“真的吗？！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买？”
红头发笑哈哈地道：“你给我钱，我就给你买呀。”
金发的闻言扁着嘴要抢红头发的小风车，两个人追打起来，最后红头发发足狂奔，就这么跑掉了，只剩下一个金发的嘟着嘴发呆，发现了驻足观看的顾枕。
顾枕不小心跟他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来，金发小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用梁国话慢吞吞地问他：“你是梁国人吗？”
顾枕好生诧异，点点头：“你会说梁国话啊？”
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对呀！我在学！”他小鸭子一样扭过来，摇头晃脑地问：“你有爸爸吗？”
顾枕觉得好笑，猜想这是他才学的句子，便蹲下来与他平视，老老实实答道：“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