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魄儿自己订的两日之约已过,她言笑晏晏的下了山,路上遇见几个胆大包天的随手就直接处理了,如同拔萝卜一样,薅出来去其根茎,又给一个个的种了回去。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脸纯良的模样,当真与那残忍阴狠之人联系不到半分。
她潇洒肆意的进了间茶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又干净利落的招了招手,“掌柜的,给我来壶好茶。”
掌柜应声而去,不久而回,茶馆的正前方,说书先生正讲的兴起,手中折扇舞的翻飞,“那日,魔女被伏妖锁擒获,众道长本想以清心经渡之,但奈何魔女蛮横,出手便伤的众数道人神形俱灭……”
狐魄儿细细品着茶,勾起嘴角笑了。
“道长们心痛不已,此魔女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大家被魔女逼的无奈后,方群起而攻之,可不曾想,修道者之中竟出了叛徒,不仅砍断了伏妖锁,还当众与那魔女行了苟且之事……”
说书人越说越气愤,底下谩骂声也是随之高涨,狐魄儿耐心极好的开口,声音不高,却是满堂都能听见,“先生可是亲眼所见?”
说书人看了她一眼,她很有礼貌的轻轻颔首,说书人还算诚实的道,“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是有知道的,大家都这么说。”
“那就是道听途说了?先生可怀疑过真假,可信吗?”
说书人眼神游离,随后又镇定了神色道:“她乃魔女,谁有闲心造她的谣,没有必要!”
狐魄儿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往后她却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的轻声叹道:“我杀人可都是有原因的,从不无缘无故,师父呀,你可能还不知,若是有人执意泼你一身脏水,你是躲不掉的,君子坦荡,小人难防,你以为你把身上的污脏洗净就好啦?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轻笑着,“他们的脏水就像用不尽一样。你怎么还不来,我又要冲动了啊,若是晚了,我可就又要大开杀戒啦,别怪我没等你哦,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她的这番话说的极淡,没有人能注意到。
说书人笑着鞠了一恭,故事讲完,有人赢得了满堂的喝彩,有人迎来了一世的骂名。
狐魄儿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她不紧不慢的数着,“五,四,三,二,一!”
她微微挑了挑眉,又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整间茶馆,在桌上放了一大定金子,起身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茶间小厮眼疾手快的麻利的收起了金子,冲着狐魄儿鞠恭道谢:“谢姑娘赏赐。”
他笑的十分开心,可这个开心的笑容却也永远的定格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哪怕是踏在黄泉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的记忆也仅停留在,在他鞠躬起身之后,看着眼前这位堪比天仙的姑娘对他温和的笑了一下,可看在他的眼里,这个笑容竟是比那春风还要和煦温暖,那双灵动的眸子竟比清泉还要清明澄澈。
他荡在黄泉路间,看了看怀中的金子笑了,不明所以的转身跪下,磕了个头仍道,“谢姑娘赏赐!”
可———
他的对面再也没有什么姑娘,再抬头时,也再也看不见那澄澈的双眸了,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将金子踹好,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与此同时,这条路上多了许许多多个与他一样踹着金子上路的游魂,每个游魂皆是一脸笑意,毫无怨言,也许在他们心中皆有一个姑娘,姑娘人美心善,天仙下凡,那眸子极其耀眼璀璨,似载星河万千,轻轻一笑便暖了人间。
也许,有些人也还未曾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这条幽幽长道———名曰“黄泉。”
狐魄儿躲在了林间更为僻静的地方喝着酒,她的眸子是红的,不知是醉的还是刚刚哭过。
她慷慨解囊,落落大方,送了人情,了了同情,一定金子又还了无情的债,她只想告诉自己并非绝情。
我用钱买的命,交易公平。
风雨伴着雷电而下,不仅淋了她一身透心凉,也劈的她肝肠寸断。
赎罪吧,若这暴风雨能将她冲洗干净,那就下的再大些吧,若这雷电能劈的她血肉重塑,她也自是不会挣扎的。
天高海阔,能纳千里万里。
山川一隅,却容不下一只小狐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