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府侧后方的圆殿之内,燕王端坐桌案之后,手中把着酒盏,双目微阖,好似睡着了一般。
左右坐着他的两个心腹,左为道衍和尚姚广孝,右边是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
张玉正细声细气地对燕王说话,那说话的动静极轻,就像述说的对象是一个熟睡的婴儿,好象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将燕王惊醒了似的:“殿下,胡充妃的贴身太监,进了楚王府一刻钟左右,而后皇宫里的圣旨便传了过去,那太监匆匆忙忙地从后门溜回了宫,圣旨狠狠训斥了楚王一番,严令他闭门思过。”
燕王点了点头,并未搭话。
“阿弥陀佛。”道衍和尚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殿下,贫僧估计楚王不会就这么老实呆着。”
不知何时,燕王已经睁开了双眼眼,他的目光悄然移向远方,目光所在,正是楚王府的方向。
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中,隐约流露出几分嘲弄,他把酒盏轻轻放在桌案上,认同似的朝着道衍点点头:“姚师说得没错,俺也是这么想的。老六不会咽下这口恶气,明的不能来,他便会来暗的。哼,欺软怕硬是他一惯的做派,尽喜欢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楚王不足为虑,但是湘王却不可小觑。”道衍笑答道:“幸好殿下跟湘王的关系一向甚好。”
燕王缓缓点头,不由发出感叹:“荆州搞出的那个柳林州码头和淘宝商楼实在是惊人,日进斗金,码头上人流也是越来越多,听说那码头周围的土地也是一天一个价,淘宝商楼的分店都开到了荆州之外了,柏弟的湘王府现在怕是已经富可敌国了。听闻湘王世子又和十七弟交好,十七弟今天被封大宁,能制约二十三卫近八万兵马,这可是个巨镇的雏形,这两方都不可小视。”
道衍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微笑着说道:“宁王的封地离我们北平也不远,宁王殿下重亲情,殿下以后只要与他多多来往就行。至于湘王府,对我们来说当然也是越强越好,殿下您现在又不是太子,他的强弱并不是您要担心的事。”
张玉被道衍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眼,才道:“大师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道衍冷笑一声,道:“张将军在此,谁能靠近这个房间而不被您听到?贫僧没什么不敢说的。贫僧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若真有那么一天,燕王殿下能顺利当上太子便罢,如若不行!湘王和宁王都是咱们应该交好的对象,他们以后都可以成为咱们的助臂!”
一抹欣赏的意味从燕王眼中闪过,他的眸子亮了一下,把酒杯一放,微笑着站了起来,那孔武有力的身子一动,就象一头卧虎忽地苏醒了一般,有种很威猛的味道。
站立起来的燕王是那么的英气勃勃,神采飞扬,他走到张玉身边,将张玉拉了起来,望着他道:“世美,你们都是俺的绝对心腹,这里只有俺们三个,俺就不装了,你应该知道俺的志向。以后俺们单独在一起时就畅所欲言如何?”
张玉的身高比燕王犹有过之,骨骼粗大,浓眉阔目,满脸络腮胡子,相貌虽然粗犷,看着像个粗人,其实心细如发颇具谋略。
他要真是个粗人,燕王也不会将他拉到一起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