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燕王才缓缓说道:“十余万人马不是说撤就撤的,朱久炎必会率兵追击,俺们没什么骑兵了,跑不过他们的。”
“父王说得极是。”朱高燧向金忠躬身请教道:“我们在撤退途中若被朱久炎他们追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金先生可有万全的脱身之策?”
金忠对朱高燧的机敏配合心中暗赞,稍一思忖,便说道:“我军虽接连失利,但我燕军是何等战力,南军又岂能毫无损伤?这恐怕也是朱久炎没有一直攻城的原因之一,即便他发现我军后撤,前来追击,其势已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们在追击之前,必拿通州,我军可在夜晚撤军,同时在通州城中设下引火、爆炸之物,给他来个烈火焚城!”
金忠眸子深沉,智珠在握,“朱久炎若是中计必然损失惨重,如何还能追击?即便仍有兵马追来,我军还再设一员猛将带领剩余的骑兵于大军撤离之路上埋伏,则可保万一。”
说到这里,金忠的目光看向一直没有做声的朱高煦:“高阳王战力无双,正是最佳人选。朱久炎先前得胜,全凭火器之利,他若是追击,火器笨重,不易运送,失了火器之利,他们岂是我军对手?高阳王到时可于野外给予朱久炎雷霆一击!此为双重保障。”
“高煦,你以为如何?”燕王向朱高煦发问,这算是认可了金忠的撤退计策,一点都没有提及埋伏断后的危险。
朱高煦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高炽,朱高炽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于兵权的失去好似毫无所觉一般。不管朱高炽内心怎么想的,朱高煦的脸却是藏不住事,很是难看。
燕王对驸马李坚的行为,在大宁出卖国土的行动,与李景隆决战时的一系列表现,以及战败进入通州之后便第一时间与金忠配合夺取朱高炽兵权的表演,他都在旁冷眼看了个清楚。他对自己父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彻底熄灭!他对自己的父王,从以前的崇拜敬畏,到后来的失望,到如今已是充满了憎恶。
口口声声说不敢面对的遗孤,可那些遗孤何曾放在你的心上?他们都只是你手中的棋子而已!包括我们这些儿子再内!父王,大业与权势才是你心中永远的第一位,接下来才是亲人、朋友、下属、子民,你变成了我朱高煦最讨厌的样子!
朱高煦一百个不想再打了,他的观念已经改变,这场战斗在他的眼中已经变得没有了意义,再打下去,阵亡的将士会更多,哭泣的百姓也会更多,死的可都是大明人……
朱高煦思量片刻,一板一眼地出班躬身道:“儿臣觉得金先生的计划很好,儿臣愿领一军断后!”
“很好!高煦从不让俺失望!”燕王望着远方的联军军营狠笑一声,沉重万分地道:“传俺军令,三军饱餐一顿,按世忠计划班师,返回北平……”
朱高炽带头,当即与金忠等文官一齐高声道:“王爷英明!”
朱高燧与纪纲等人立马接上:“王爷英明!”
朱高煦、丘福、陈珪、张辅等武将则微微一拱手,便开始默默行动起来。
在大军忙碌的时候,燕王单独将袁拱召进了自己的房间。幽暗的房间中,燕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袁拱的脸,幽幽问道:“俺带人突围时,你等留后可有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