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第一次见到简悠那天,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
那天是初三的毕业典礼。
厦海市实验中学的校区里,有一条很出名的古色古香的长廊,就在那条长长的回廊上,迎面走来的少女怀里抱着一束鲜花。
那时候的她,扎着高马尾,穿着一件耀目的白裙子,青春靓丽的模样像极了从阳光尽头走出来的天使。
阳光透过回廊的缝隙打在她身上,小腿的轮廓随着光影不断移动。
季然那时候正和一帮朋友躲在回廊附近郁郁葱葱的大树后面抽烟,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烟味,更不喜欢烟雾冲进鼻腔的刺激感,但是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把抽烟当做社交和吸引异性目光的手段,仿佛你不抽烟,就无法融入这个年纪的圈子。
季然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微微跳跃着,凑到了他嘴边。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嘴角一松,烟落到了手里。
那支烟燃尽的时候,简悠正好走完这段长廊,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长长的烟灰坠在指尖,微风一吹,飘落到了裤脚边。
从那天开始,季然再也没有抽过一根烟。
即使别人点燃了递给他,他也只是夹在手里,任凭谁怂恿,他都没有碰过一口。
那个捧着花束穿着白裙的姑娘,干干净净,眼眸澄澈,她肯定不会喜欢抽烟的坏男孩吧。
青春悸动的心思在少年心底慢慢萌芽,也许那不叫一见钟情,只是遇见她之后,他心里再也没有过目不忘的人了。
季然从没相信过缘分,可是遇见她以后,他开始坚定的相信缘分了。
厦海市有十六个区,两千多万人口,能在这座城相遇的概率,渺小到无法计算。
可就在这座占地六千多平方公里的厦海城,在这灯红酒绿的酒吧洋场,季然第二次见到了她。
那天是乐巢酒吧开业庆典的最后一天,也是季然高二的五一假期最后一天。
他坐在临近舞池的VIP卡座,耳边全是喧嚣的打碟声和吵闹声,手里的啤酒还剩最后一口,季然喝完,把酒瓶放到了桌子上。
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她,毕竟留在他心里的最初印象,是那个眼如新月,浅淡如荷的少女。
但是面前这个穿着黑色小鱼尾短裙的人,的确是她。
他出神的望着她,酒吧五颜六色的灯球不停在她身上晃动,隔着几个卡座的不远处,少女眉眼秾艳,五官妖娆,手里捧着一杯橙汁,笑起来娇俏妩媚。
他看了很久,似是不敢相信。
她离他那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的笑容。
她带着最美的样子,闯进了少年纷繁复杂的世界。
那天,她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可是那晚,季然的视线再没离开过那个方向。
他还在等,也许她会回来。
可是她没再回来。
第三次见面,是在莱特酒吧的十周年庆。
那天下午,就在距离莱特酒吧不远的商场三楼游戏厅里,季然见到了季怀申,他右手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左侧手臂上还挽着一个温婉的女人。
这是第一次,季然亲眼撞破了父母濒临破碎的婚姻。
也是第一次,他看到了笑的温情慈祥的父亲。
就在不远处,小女孩牵着季怀申的手,奶声奶气的喊他爸爸。
季然慌乱中躲到了投币机后面,可是,明明那是他的爸爸。
就在那晚季然再次遇见了她,而且拒绝了她加微信好友的邀请。
他没抬头看到她,再一次错过了她。
季然意识中的第三次见面,就是在复大附中门口。
高三刚刚开学,下了晚自习,和朋友一起回家,那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走出校门口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喊了声:“喂简蔚!”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那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从初中开始就一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
视线收回往前看的时候,面前的少女穿着牛仔短裤和白T恤,扎着高马尾,随意倚靠在车子上,白净的脸上五官似精雕细琢,美艳夺目。
她在往这边看。
季然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唇角微翘,眉梢轻挑,丝毫不回避他的注视。
他贪婪的多看了几眼。
终于路过她身边以后,他原本暗无波澜的眼底满是真切炙热,伪装出的漫不经心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