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大开着,冷风呼呼的灌进来,掺杂着楼下人群的吵闹声,简悠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季然大步走到衣橱前,随手拿了件厚厚的睡衣,手忙脚乱的往简悠身上套。
他抱着她,疾步往楼下走。
开门关门,进卧室,开空调,掀开被子把简悠放到床上,动作一气呵成。
“悠悠,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想,忘记今晚的事,你要记住,今晚你没有去四楼,也没有见到宋煜衍,你一直在我家等我回来,知道了吗悠悠?”
他弯着腰,微凉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目光温柔缱眷:“悠悠,生日快乐。”
他把口袋里的小盒子拿出来,精致的蝴蝶结被缓慢解开,闪着细碎光芒的吊坠从黑色的丝绒小盒子里跳脱出来,下一秒项链戴到了她布满红痕的纤长脖颈上。
小巧精致的太阳吊坠触感微凉,接触到温热的皮肤以后,简悠不自觉的浑身轻颤了一下。
“悠悠,我爱你。”
他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角,一触即离,却用尽了此生所有虔诚的爱意。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简悠缩在被子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她用尽全力握住了季然的手腕,晶莹的泪花在眸子里闪烁着,随着开口说话的声音,应声而落。
“季,季然,他死了吗?”
季然回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尖上的刺痛一阵强过一阵,他眸底染上了浓稠的墨色,似是凝结了漫天的雪虐风饕。
“悠悠,好好睡一觉,我马上回来,什么都不要想,就当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忘掉好不好?”
他轻拍着她的背,感受到她发颤的身体,他还是用力抱紧了她,可是怀里的人似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柔若无骨的身子任凭他的怀抱再炽热,也依旧温暖不了她。
简悠目光呆滞,毫无焦距,艰难的开口道:“噩梦?这真的是噩梦吗?”
“季然,这真的是噩梦吗?”
他紧紧抿着泛白的唇,却根本无法回答她。
似是觉得再也不能耽搁了,他只好狠心将她放回床上,温柔的安抚道:“悠悠,睡一觉好吗?”
“好。”
她沉静的黑眸泛着些迷离,只是深深地看了季然一眼,歪头乖巧的闭上眼睛。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窗外迷蒙的光线和微弱的声音,空调吹出的热风打在脸上,简悠瑟缩在被子里,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救护车的声音,警笛声,吵嚷声。
所有的声音在黑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尖锐,刺耳。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浴室走。
她身上穿着季然给她套上的睡衣,迫不及待的打开花洒,冰凉的水喷淋下来,沿着她乌黑的发丝缓缓流过满目疮痍的身体。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的寒意似是从骨头缝钻出来似的,怎么也挥之不去。
冷,好冷,如坠冰窖的冷。
她紧紧环抱着双臂,后背贴着又凉又湿的瓷砖墙面缓缓下滑,浑身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手边是季然常用的沐浴露,晶莹剔透的绿色瓶身,是他身上常有的青柠和薄荷的味道。
她一点点的摁压在手心里,越摁越多,越摁越多,到最后,掌心也盛不下了,沐浴露顺着水流滑到地上,大片的泡沫和薄荷香气盈满了小小的浴室。
简悠红着眼眶,把手心里的沐浴露狠狠地揉搓在自己身上。
可是不管怎么冲洗,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就像是烙印在了身上一般,她搓的浑身通红,却依旧无济于事。
到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地的泡沫被潺潺水流冲进下水道。
就像她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随着那些破碎的泡沫一起,流进了肮脏的下水道。
她抱膝瑟缩在浴室角落里,任凭花洒不停的喷淋出冰凉的冷水,脚边的沐浴露瓶子倾倒在地,大片大片的泡沫堆积在下水道口,她泛红的眼角缓缓闭上,窗外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季然被带走的时候,他正站在四楼卧室的窗户前,看着宋煜衍被抬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