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打开了自己家的门,他失魂落魄的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却还是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对面简悠家里的灯,依旧没关。
身体里翻涌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不知道如何把这钻心的钝痛感化解掉,目光盯在酒柜里那两瓶红酒上,暗黑的瓶身泛着光,冷幽幽的。
季然从没喝过红酒。
就连他身边的朋友也知道,所以从不在他面前喝红酒。
酒柜里的那两瓶红酒还是前段时间公司里的同事偶尔知道他搬家了,送给他的乔迁礼物。
他起身,摁灭客厅里的大灯,只留着一盏黄橙橙的廊灯,脚步虚浮的走到酒柜前,拿出了那瓶红酒。
木质礼盒里躺着一个崭新的红酒起子,他用力拔出木塞子,在寂静的夜里听到了“啵儿”的一声。
木塞子蹦跳着滚远,家里甚至没有喝红酒的高脚杯,但季然也不需要。
他举着瓶口凑到嘴边,还没喝,已经被泛出来的红酒味呛到干呕起来。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儿时被林颂芝锁在房间里的时候,一望无边的黑暗里就掺杂着这种刺鼻的味道。
破碎的红酒瓶,尖锐的被摔碎的红酒杯,潺潺流动的暗红色液体,慢慢弥漫到脚边...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对准瓶口,猛地灌了一大口。
来不及细细品味,刚咽下去的酒液滑过喉咙,下一口就紧接着到了嘴边。
原来是这个味道。
酸的,涩的,苦的。
他太疼了,浑身哪都疼,刚才简悠说的话,像破碎的玻璃渣,一点点揉进血肉里,靠他自身的意识,完全撑不下去。
喝醉,最好快点醉过去,哪怕麻痹了也好。
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他手上力道一松,圆滚滚的瓶子在脚边悄悄溜走。
不够,远远不够!
他还是清醒的,无比清醒。
“你凭什么觉得,都过了五年了,我还爱你?”
“季然,谁都可以!就你不行!”
“人本身就不是长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爱情是违背天性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锐的利刃,一刀一刀,捅的他无所遁形。
第二瓶红酒被打开,他倚靠在沙发上,喝的又快又急。
酒瓶摔落在脚边的时候,他意识有些模糊了。
他其实是没醉的,只是,红酒上头。
他许久不曾酗酒,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为了每一天清醒的等着简悠。
浑身的意识被抽离干净之前,他还是喃喃的看着窗外,轻声低喃了一句:“简悠。”
就像18岁时,他亲眼目睹了那场盛大的告白,无力感再次漫上心头。
当年的无力感,是因为那个年纪,就连说出口的承诺也是轻飘飘的,就连余生也仿佛漫长的看不见尽头。
现在无力感,是因为他满腔赤诚的承诺,她却再也不会回应了。
她都说了不要了,再爱,就不礼貌了。
对面的房间,灯亮了一夜。
简悠还保持着季然离开时的姿势,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枯坐了一夜。
她眼眶泛红,却没再流泪。
看着外面的天光突然大亮,她艰难的眨动了一下眼睫,干涩的发疼。
很累很困,觉得闭上眼睛就能睡到天昏地暗。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她的腿麻了,站起来以后,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她走回卧室,蒙上被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思考,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个周末,简悠一步也没有踏出这个屋子。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她甚至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外卖盒子里盛着粥,就放在床头柜上。
醒了,就吃一点,吃完,继续昏睡。
粥是凉的,并不好吃。
但她也不是为了满足味蕾需求才喝那些粥,她只是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