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沈册还是林墨,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老好人,更没有一副菩萨心肠,想要让他们施恩可以,但他们却偏偏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若无半点好处,那就休想从他们这里得到半分。
话说到这个地步,谁都知道这场酒宴是吃不下去了,范增先行告辞离去,沈册也觉得很是无趣,就打算和林墨回倾云府去了。
沈册二人从尚南楼走了出来,望着这颇为繁华的卫国都城,对林墨道:“我这次来这儿这么久,都还没好好出来逛逛呢,咱们回去的时候别坐车了,走回去,顺便可以逛一逛。”
“你想逛逛自然没问题,只是你的病才刚好一些,这里距离倾云府可不近,一路走回去你吃得消么?”林墨边说边甩开手中的折扇,高高举起,遮挡在沈册前面,替他挡了些许刺眼的阳光。
“我的病就算还没好利索,也不至于就变成个病秧子吧,三两步路而已,”说罢,沈册抬手握住林墨举着折扇的手,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凑到林墨跟前,狡黠道,“倘若我实在气力不济,不是还有你吗,你背我一段应该不难吧?”
林墨闻言笑了笑,知道沈册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坐马车,非要一路走回去不可,所以只好吩咐让马车先行回去,他二人则游玩似的慢慢朝倾云府而去。
卫国风尚与楚国大不相同,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罗纱质地衣裳的人。南方人本就生得清秀妩媚,又崇尚飘逸轻灵之风,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九天神祇。北方人则是崇尚古朴厚重之风,衣裳都是板板正正的,就比如此刻沈册一身暗色衣裳,走在街头就颇为引人瞩目。虽说沈册年纪尚轻,穿这么一身板正衣服,却并没有显得不伦不类的老成,而是恰得其份的透露出庄重与威仪。
沈册与林墨两人在街上并肩而行,同时仍旧在谈论着范增其人,沈册忍不住道:“旁人都说范老将军为人刚直耿介,依我看,你这位师父非但刚直耿介,而且还有些迂。像是刘庆安这种人居然还值得去救?要我说,他死了也就死了,死了之后不是还有他儿子嘛,直接扶持他儿子登/基不就行了?”
“改朝换代、扶持新帝这种事情在咱们看来没什么,但是范老将军却绝对不会这么做,他的骨子里刻的是‘忠君’二字,做不来谋逆之事。”林墨与范增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但以他洞察人心的能力,自然对范增知之甚深,“毕竟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行事无忌,说围城就围城、说逼宫就逼宫。”
沈册有些好笑地摇头道:“说得好像我天生反骨一样,我那明明就是顺势而为,撑死也就是推波助澜罢了。”
“其实就算换了太子刘晟登/基,与如今也不会有太大区别,这父子二人真可谓是一脉相承的荒唐。”说到这里,林墨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范老将军还能坚持多久,范老将军若是倒下,眼前的这些百姓就全都要流离失所了。”
沈册也跟着叹了口气,只不过是徒有其表,毫无真心罢了:“所以说啊,与其到时候燹火遍地,民不聊生,还不如早点把土地割让给楚国一部分,也好护得一部分百姓安居乐业。”
两人正说话期间,眼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队士兵匆匆经过,惊得街上百姓纷纷朝两边退散。沈册心中好奇前面发生了生么事,便和林墨二人对望了一眼,朝前面走去。
距离沈册他们二十丈远左右,道路中间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的周围跟着不少侍从,可以看得出来,这马车里的主人非富即贵。此刻周围的动静逼迫马车里的人不得不走出马车,围观的人纷纷踮着脚尖张望,想要看一看从车上下来的究竟是何人。
片刻后,马车的车门被外面跟随的侍从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形颀长挺拔,面容俊朗的青衣男子来,男子双脚刚刚落地,就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躲在他的身后,那小姑娘乌黑的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将马车围住的那队士兵,几乎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前这名青衣男子身上,希望他可以救自己。
青衣男子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就连他的眼睛亦是如此,无悲无喜,他望着这对士兵的领队,淡淡问道:“敢问阁下,不知这位姑娘所犯何罪,为何要追捕她?”
领队大概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他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标志,以及青衣男子头上的发冠,便已经推测出青衣男子的身份,遂翻身下马,来到跟前拱手道:“不知是章宗主大驾于此,方才多有失礼冲撞之处,还望章宗主雅量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妨,我只想知道这位姑娘究竟所犯何罪。”青衣男子,也就是章羽,半垂着眼眸,也不看眼前之人,只是淡淡问道。
站在不远处人群里的沈册看着这一幕,不禁摇头轻叹:“看来章轻鸿修炼的《无忧谱》又有精进了,无忧无忧,断情绝爱,如此一生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