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一脸愕然,花解梦提起的这段往事,先前已从叶悬那里知晓,那时叶悬奉陆凌雪之命,从幻沙之海赶往裴家,于路途之中遇到一说书人,那人书中言说之事,正是叶悬心中痛楚,连着刺激叶悬,这才让叶悬失了理智,待得醒来发觉那说书人的家已成一片焦土,自知酿成大错,叶悬便疯了,当初乍闻此事,顾宁心中还道这世间事太过巧合,如今想来事情的真相远不止此,原来这一切早就被息松道人安排好,心中不由得对息松道人目的如何,更多了几分担忧。
花解梦见顾宁出神,还以为顾宁替叶悬不平,便道:“阁主,这也是汪入流酒后失言,才让我知道这消息,不然我也被蒙在鼓里。叶护法被奸人算计,落得如此困顿,可当初我却连半点救他的意思也没有,只是让暗流弟子悄悄打探叶悬消息,我只想知道叶悬在哪,可寻了几年仍是音讯杳然,也只好作罢。”
顾宁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在裴家废墟见到叶师伯时,他十分潦倒,时而疯癫时而沉默,只是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一人。也因此没能完成师祖交代他的事,以至于到现在他仍是抱憾不已。如今事情已经过了,莫要再当着叶师伯的面提起了。”
花解梦心中又是一阵痛楚,岂能想不到这么些年叶悬受的苦遭的罪?当即叹息道:“事情可以不提,但我的罪责不能不提,阁主,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并告诉你,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背着叶悬将我杀了吧。”
顾宁看着花解梦,一字一句道:“你可想过,你这一死,会让叶师伯更加痛苦,眼下我又一个打算,也算是对你的惩罚。”
花解梦皱紧眉头,不知道自己如此罪孽深重,还有什么比死更为严重的惩罚。
顾宁言道:“雪仙阁只剩寒冰一脉弟子数十人,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为微弱之时,如今武林纷争不断,阴谋四起,雪仙阁深处这风暴之中,哪能独善其身,唯有强己强阁,才能抵御这狂风骤雨,眼下阁中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叶护法一人了,你若是再言死,更是削弱了雪仙阁的实力,我与叶护法已经说好,将你禁足在此地,所做之事只有两件,其一便是悉心传授寒冰武学,让阁中弟子进境修行,第二,便是护卫三才阵阵眼,若是息松道人再来此地,也算有个应对。”
花解梦连连摇头:“阁主,你如此以德报怨,叫我如何受的起!我哪里还有脸面去向弟子们传授武功?”
不等顾宁说话,外头传来声音:“阁主说你有,便是有了。”
花解梦一听,登时把头低下去,根本不敢去看进屋之人。那人一进屋便道:“叶某见过阁主。”
顾宁赶忙起身:“叶师伯,你来了。”
叶悬也不拘礼,在顾宁身旁坐下,继而对花解梦言道:“此举实属宁儿心底宽仁,你虽是死罪已免,但莫要再暗动心思,若是再惹事端,莫要怪我嵒骨扇不认人。”
叶悬声音无比威严,花解梦这才抬头去瞧,见叶悬眼神冰冷,复又把头低下:“我知道了。”
顾宁道:“叶师伯,方才我和花师叔的话,你可听到了?”
叶悬嗯了一声,当即道:“宁儿,那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真得提前防范一番,不然处处掣肘,完全被动。”
顾宁看了看窗外,雪仙阁中一片宁静,可顾宁的心却静不下来,听完花解梦说的话,顾宁已隐隐觉得事情可能远远不止自己所见所感这么简单,息松道人假死瞒过赤云道长,又在这么多年里,不断挑起纷争矛盾,到底意欲何为?实在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看着在一旁也在苦思的叶悬,顾宁倒想起熬桀来,自打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顾宁被熬桀的元神出窍占了身子,就算得上和熬桀朝夕相处,不仅如此,熬桀更是知道顾宁所有的心思,直到在幻沙之海,熬桀的元神和肉身在引魂灯的助力之下,合二为一,熬桀这才彻底成为一个活脱脱的人,顾宁对熬桀的亲近之感更是与日俱增,如今熬桀突然失踪,顾宁心中不由得挂念起来,倒不是担心熬桀的安危,只是顾宁知道,能在自己万般为难之时,熬桀消失不见,一定是遇见了更大的危险,一定是熬桀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只是顾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突然出现,让熬桀离开梅花涧了呢?
顾宁也跟叶悬说了心中顾虑,叶悬对于熬桀,虽仍有戒备,但也深知这个六道龙雀使,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顾宁,能让他不顾顾宁安危选择离去的,还真想不出会有什么事,于是便道:“当时你与死亦苦正在交手,瞧着处在下风,熬桀前辈数次要入阵帮拳,都让你劝下了,我站在远处瞧的真切,熬桀恨不得将死亦苦一击毙命,后来你使出极地之时,便没再注意到熬桀位置,我想一定是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离开了吧。”
花解梦也道:“我也是在阁主使出极地之时,便没再瞧见那老妖...没再瞧见他了。”
顾宁自言道:“爷爷到底遇见什么了呢?”
叶悬见顾宁神伤,便安慰道:“你也不要担心,熬桀前辈武功不弱,放在当下也是数一数二,你大可不比担心他的安危,只不过....”叶悬欲言又止,倒叫顾宁有些着急,花解梦却瞧出叶悬心中担忧,也跟着忧心起来,在花解梦看来,熬桀和百战狂并无二致,都是六道遗毒,只不过是百战狂早就死了,而熬桀尚存罢了,本来四刹门在忘川禁地取了熬桀肉身,想来熬桀算得上是四刹门的大杀器,却没曾想阴差阳错,竟站到了雪仙阁这一边,而对于熬桀为什么会和顾宁如此亲近,起初花解梦是笃定熬桀别有所图,如今熬桀消失不见,更觉熬桀可疑,只是碍于顾宁阁主之位,并未明说罢了。
顾宁忙问:“只不过什么?”
叶悬起身拜道:“我有一言,还请阁主允我明言。”
顾宁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师伯还顾这些繁文缛节,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