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的气味很特别。
上一秒还是甘甜如蜜,下一秒就骤变为冷冽刺骨,再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又变得和风细雨起来,其变化之快,变化之多,就如他那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令人捉摸不透,猝不及防。
现在的王怜花,正带着一袭青涩果子的气息,侍弄着他手中的那盆水仙。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仿佛那盆水仙就是他最珍重的宝物。
而宣音就坐在一侧,以往那双安静如黑夜般的眸子,此刻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瞬不瞬地盯着。
冬日阳光从窗外洒入,落在他们身上,笼罩出一片暖洋洋的金色海洋,温暖又不刺眼。
白飞飞拎着食盒一走进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幅画面。
金色阳光中少年轻柔侍弄花草,小女孩在旁陪伴,两人明明没有半分交流,却意外有种无人能介入的融洽感。
白飞飞的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但在宣音闻声转过头时,眸光一下就温柔似水起来,她扶着食盒,手拢发丝轻声唤道,“小小姐。”
宣音一见是她,马上就从软塌上爬了下来,蹬蹬蹬地就跑了过来。而那边的花匠少年,恭顺地低头弯了下腰,便退了出去,没有半丝要逗留的意思。
瞥着走廊上花匠少年的瘦弱身影,白飞飞一下就想到了那日之后,梅姨的满脸唏嘘。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无亲无故的。我看他对花草的打理挺有一手的,人也老实,就答应给他一口饭吃。”
心地善良的白飞飞,听了自然也是叹息万分,但转过身,便传信让人细细调查去了。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传了回来。
那少年叫孟云,附近孟家村人。平日里就给人跑腿过活,能来这,也是因为无意中他帮了梅姨一把,这才被招进了园子。
其资料,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没有半点问题。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画了像,由孟家村的人认了一下,确定是本人,一模一样,没有错。与梅姨相遇的事,也的的确确是意外,毫无疑点。
回想起纸条上的话,白飞飞眸光在阳光下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幽冷了起来。就在这时,袖口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白飞飞侧首望去,刚好对上正仰头看她的宣音。
小姑娘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是雪山上的皑皑白雪,冰冷没有温度,可那双眼睛,却黝黑清亮得如夜幕星河,没有半点的杂质。而这样一双眸子,正全神贯注地映着她的身影,恍若整个世界,就装载了她一人一样。
瞬间。白飞飞感觉心口像被什么挠了一下,有点痒。但那感觉来得突兀,去的也快。
“饿了?”白飞飞轻笑着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拍拍手,便有侍女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宣音没说话,只是乖乖地坐上椅子,从善如流地伸出手,白飞飞看她这熟练的动作,不禁莞尔一笑,接过侍女拧好的帕子,仔细地为宣音擦了手后,才将食盒里的吃食拿了出来。
当宣音看清桌上的吃食时,眼前不觉一亮。
吃的不多。仅有一小碟的糕点,和一碗粥。
每回白飞飞送来的吃食,赏心悦目同时,又能让人食欲大增。
这次也不例外。糕点小巧精致,盛放雪白的瓷碟上,宛如雪地上开出一朵朵梅花。粥,洁白无瑕的表面洒了几片撕碎的花瓣,轻轻一闻,便能嗅出淡淡梅香,恍若置身于雪地梅林之中。
宣音当即捏起梅花酥的一片花瓣,一口咬下,甜而不腻,香酥可口,让人一本满足得连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看她这模样,白飞飞忍俊不禁地遮了遮嘴角,但当她目光落在宣音的手掌上时,眸色幽暗了一分,随即又温柔似水起来,在宣音咽下一口梅花酥时,很是适时地将粥送上。
宣音顿了下,看了看白飞飞隐含期待的眼神,便就着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口。温热甘甜的粥香,一下就中和了口中的甜,二者交织在一起,另有一番滋味。
见宣音就着勺子喝粥了,白飞飞眼底一丝欣喜迸裂而出,那种仿佛终于被接受的欣喜,隐约间竟还闪动几分晶莹。
看得宣音只能说一句‘厉害’。
“我没事。只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