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击半渡之兵,不攻无阵之军!”
“古来贤王宋曾如是道。”
“这是何等的礼仪?”
“这是何等的仁义?”
“又是何等的气度?”
那老儒生气得吹胡子瞪眼,转头间刚好看到了先前开口的张仪,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迈步往前,咄咄逼人,质问出声。
“原本以为我中原诸国皆是礼仪之邦,为何而今竟是出师无名,不宣而战,这等荒谬之事都能出现?”
“简直就是与禽兽无异!”
老儒气急,
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张仪的脸上,
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高山为谷,深谷为陵;”
“如今正是天下风云变幻不止之时……”
“墨守成规,何为?”
张仪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将脸上的唾沫星子擦去,徐徐起身望着那怒目圆瞪的迂腐儒生轻声问道。
“墨守成规?”
“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没有规矩。”
“何来天圆地方?”
“何来仁义礼法?”
“何来家国法度?”
老儒生步步紧逼。
“那敢问老丈你口中,”
“那半渡不击,无阵不击的贤王结果如何?”
张仪轻声问道,面对蹬鼻子上脸的老儒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极为平淡的言语落到老儒生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想来你也不知……”
“又或者不愿意知晓……”
张仪嗤笑出声。
“所谓贤王,”
“最后不过落得个国破人亡的下场。”
“所谓规矩,”
“不过自缚手脚罢了。”
“说起来如今乾人已经兵临函谷关下,尔等迂儒只知道安逸之地大放厥词,指点江山不觉得可笑吗?”
“噗……”
“你……”
老儒生一口淤血猛然喷出,
手指指着张仪说不出话来。
……
“罢了,罢了。”
“老夫在厚着脸皮上朝一次吧。”
大厅靠着窗户边上,那穿着体面的老者望着正在对峙的二人长叹了一口气,从心底出发自己是更加认可那中年文士的看法,正如那人所说墨守成规只是等死罢了,眼下必须得改变,眼眸有神色流转,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往酒楼外走去。
……
大厅中,
老儒生依旧是不依不饶。
“你这竖子,怎胆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
“可敢留下名讳,老夫定然要……”
“哦?”
“名讳?”
“小生,张仪,”
“先生若是不满可尽管前来寻我。”
“若是要打官司也可直接去衙门。”
张仪轻笑着对那老儒生拱了拱手。
“嘶……”
人群中传出一口倒吸凉气的声响。
“张仪?”
“张先生?”
“您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魏使?”
场中,
那老儒生眼神暗淡,面色惨白,显然也听说过张仪的名头,而那人这数月之间时常游走于各国朝堂之上,更是韩皇的座上宾客又哪里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人物。
……
“吱呀,吱呀……”
与此同时,
长街上有一辆绘满繁复花纹的马车正从皇城的方向往这边快速行驶而来,前边还有十余禁军开道。
“张先生!”
马车还未停稳,一个老太监便看见了正往外走出得张仪,又惊又喜,立刻夺步而出,那矫健的模样倒不似五六十岁的人。
“张先生,咱家终于寻到了您了。”
“陛下有情,先生快入宫吧。”
老太监甚至来不及往日惯例的寒暄便直接开口道,看那模样十分着急,就连言语中都还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是边境的事?”
“自然。”
“那天杀的乾人已经打到了函谷关下!”
“咱家虽然不通军事,可这几日随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也晓得了函谷关的重要性,函谷关一破往后可就是一马平川,我韩国便是一座能够挡住那乾人的的关口都没了啊!”
“如此一来,新郑城无异于直接暴露在那敌军的铁骑之下!”
“如今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已经商讨许久,可还是拿不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所以不得已只能再度麻烦张先生了!”
老太监极为恭敬的扶着张仪上了马车,自己更是亲自执辫驾车,比起上次的态度还要来得殷勤,谦卑。
“为何拿不出章程?”
张仪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
“张先生,”
“朝堂之上的利益纠葛您也是知晓的……”
老太监欲言又止道。
……
皇城,
大殿之上,
气氛有些诡异,压抑的氛围下群臣唾沫横飞争执不断,和菜场比起来也无甚区别,韩皇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未出声。
“陛下!”
“如今局势不能再拖了啊!”
右侧武将行列中一位身穿铁甲满脸风霜的将军咬了咬牙迈步而出,走到正中跪倒在地高呼出声,直接打断了那正在商讨的衮衮诸公。
“你……”
朝堂之上那些滔滔不绝的大臣猛然被打断,不满之色已经写在了脸上,自己等人商讨之时何时轮得上一介丘八打断,何况还是一个告老还乡,今个不知道抽什么风厚着脸皮上朝的“草民”。
“草民,恳请陛下,”
“抽调北边的十二万边军驰援函谷关!”
那老将没有理会而是头颅撞地竟是狠狠地磕下,一时间血肉模糊的模样也是惊到了那衮衮诸公。
场中沉默了片刻后,
爆发了更为激烈的争吵。
“陛下,万万不可啊!”
“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赵氏,一旦抽兵,那整个北地岂不是直接暴露在赵国之下,那时候我们可就不只是面对那头吃人的吊睛白额大虫了,还得添上一头豺狼!”
“如此言语,不知周老将军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