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黝黑汉子说得轻描淡写,听在少年郎耳中,却十分惊诧。
大煊王朝打输了?还被攻下了两座城?
燕归郡又是哪座城,他在大煊王朝生活了十几年,把大煊各处县志郡籍都翻烂了,也没听说过哪座城叫燕归郡啊。
不过对方提到仰慕剑修,李子衿便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了。
区区二境剑修,若不是那汉子嘴上一直提及此事,他都不好意思自认剑修,毕竟境界不够,讲话自然不硬气。
但是离开无名村庄之后,他便已经感受到自己二境的瓶颈有所松动了,这是好消息,虽然尚且没有突破到三境,但总比之前修炼之时,连汲取天地灵力都毫无感觉,就好像把灵力都给吸进了一个无底洞,有去无回的要好。
任何事情,最难的都是从零到一,如今他既然已经到了一,那么之后的修道之路,哪怕再艰难,也不会比这个过程要艰辛了。
谢于锋就曾说过,二境停滞越久,说明一位修士三境的筑魂越为牢固和完整,大道上限越高,所以此时此刻的李子衿,反而不希望自己太快突破到三境了。
只要感受得到灵气的增长,修为精进,那就够了,境界什么的,来得慢些,也没关系。
只不过少年还是有所疑惑,便开口问道:“说来惭愧,其实我并没有参加那一战,敢问燕归郡是在哪里?我怎么从未听过,而且···大煊打输了?”
黝黑汉子笑得更开心了,举起酒碗豪饮一口,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咱们燕国是占了上风,只不过倒也不是硬攻下来的两座城池,是那大煊主动跟我们燕国谈和了,答应割让两座城池给我们,一座燕归郡,一座泾阳城,两座边关城池,现在都归咱们燕国了,痛快,痛快!”
随后,他继续说道:“小兄弟不知道燕归郡也正常,毕竟瞧你年纪,不过十六七。不是我樊生自吹啊,要说这燕国的历史嘛,樊某应该仅次于那位史官。其实那座燕归郡,在三十二年前本就是燕国最南边的城池,我说燕归这个名字,小兄弟可能不知道,但是它如今的名字叫做太平郡,只不过很快就会改回燕归了,哈哈,现在就等着那群读书人,去那边办交接手续。”
一说到太平郡,李子衿脸色有些难看,他只要想起那场红莲业火,就会联想到老爷夫人,难过不已。
樊生没有观察到少年剑修的古怪表情,而是笑问道:“小兄弟不会喝酒?”
随后他瞥了眼李子衿腰间的酒葫芦,显然是明知故问,天下剑修,哪有不会喝酒的?再说了,要是不会喝酒,腰间悬挂一只酒葫芦做什么?
在听到有关太平郡的事情后,其实无用樊生劝酒,少年也想饮酒了,他端起酒碗,仰头豪饮,比之身材高大的黝黑汉子,丝毫不落下风。
“好!”樊生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李子衿继续问道:“还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呢,既然三十二年前,太平郡叫做燕归郡,又为何会变成了大煊的城池,还改了名字呢?”
樊生这次直接抱起酒坛子,直接一手揽着酒坛,一手“啪”地拍开泥封,给少年郎和自己各自满上英雄胆,举止豪迈不已。
他边饮酒边说道:“小兄弟无须以前辈晚辈相称,若是看得起樊某,只需要喊一声樊大哥就行。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嘛,说来便有些话长了,让樊某慢慢道来。大煊王朝一国占据仓庚州半州之地,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每十六年,便要其余藩属小国向它进贡一次,可不要认为十六年才一次,便是仁慈了,殊不知其余八州的强盛王朝,虽然每年要求藩属国进贡,但几十年贡品加起来的价值,都没有大煊王朝要求其余藩属小国十六年进贡一次的价值多。别的王朝,无非就收些丝绸、马匹、牛羊、黄金白银、金枝玉叶、兵器盔甲之类的。然而大煊王朝,虽然十六年才要藩属小国进贡一次,但是每一次不是要城池,就是要太子,去往大煊沦为质子。前者如同慢刀子割肉,后者又是如同将一座藩属国的国祚拦腰斩断,杀人不见血,不可谓不残忍啊。”
少年何等聪慧,自然是一点就透,也举起酒碗,只不过没有再一口闷了,而是有节制的小口小口地饮酒,他不想太快醉倒,关于太平郡,和那座大煊王朝,他想要多听听。
显然自己知道的还不够多。
“樊大哥,那这么说,三十二年前,燕国进贡给大煊王朝的东西,就是一座燕归郡咯?”李子衿抿酒问道。
樊生点点头,“不得不说,给燕归郡取名的那位先贤,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不然怎么能够想到这么一个好名字呢,燕归燕归,可不就是要归还我燕国的意思么。”
半碗英雄胆下肚,少年的脸颊已经有些微微泛红,他突然有些好奇一件事,鬼使神差地问道:“三十二年前燕国给大煊进贡了一座燕归郡,那么十六年前呢,燕国进贡的是什么?是你刚才口中的泾阳城?”
樊生摇了摇头,颇为遗憾道:“若真是一座泾阳城能够代替十六年前的赏赐,那便好了。唉,可惜我燕国当年,处处矮人一头。算了,旧事不提也罢,咱们聊点高兴的,瞧小兄弟这模样,是要去那永安城?”
对方没说反而让少年愈加好奇,只不过自己也不好太刨根问底,加之酒劲上头,李子衿有些醉意了,他嗯了一声,“听说永安城外,有一处仙家渡口。”
黝黑汉子嗯了声,“其实樊某很羡慕你们剑修,既能像山上神仙一样长生久视,又能够潇洒走江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意恩仇,逍遥天地间,既有仙味儿,又接地气,不像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画符的、写字的、使术法神通的,都不如你们这种耍剑的,要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