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别苑也是篱笆门,少年有些出神,想起了无定山的小竹院,师徒二人曾在那竹院内,煮茶饮酒。
这位婢女轻轻推开篱笆门,带李子衿走进别苑中,指着一间位于正中的屋子,说道:“公子便在这弄玉小筑住下吧,有什么吩咐,只需要扯一扯屋檐下的风铃,奴婢便会及时赶来。明日朝雪节之前,我会来此提醒公子上山。”
“有劳姑娘了。”李子衿径直走向正中间那间屋子。
他注意到左右两侧,还有几间房间,也是住了人的,也许同样是鲲鹏渡船上的人吧。
正要推门进入房间,李子衿忽然“咦”了一声,转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形,藏在院中草丛里。
李子衿走到那人身后,笑问道:“这位兄台,你在做什么?”
那人猛地一抬头,看见一个身后背剑的青衫少年朗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吓了他一大跳,他嘴里叼着根药草。
李子衿哑然,不曾想对方还是位丰神俊朗的小公子,一袭茶色长袍,身后背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琳琅满目,让李子衿给看花了眼。
小公子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无瑕的牙齿,整整齐齐,笑道:“尝草辨药啊。”说着他就往身后竹篓里扔去一株模样奇特的药草。
然后他继续弯下腰,一边拨弄开草丛,嘴里一边碎碎念道:“听说这不夜山奇珍异草极多,有些仙家花草,可以入药,效果要胜过山下的普通药草,所以我就来这不夜山,指望着掏几窝仙家花草回去······”
仙家花草可以入药,李子衿倒是知道,此前在逃亡路上,苏斛提到过一嘴,说她有次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给一位隐居山林的医家后人,用仙家花草辅以医家神术治好的。
她说那些仙家花草极为神奇,无须像山下草药一样煎熬,便是直接生服,效果也是极好的,只不过有一些仙家花草,表面看起来鲜艳无比,实际上却具有剧毒,若是不小心服下,毒性也要比山下的那些药草强多了。
李子衿看见那个丰神俊朗的小公子又抓起一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仙草,张嘴就是一口下去,赶紧说道:“兄台小心啊,这些仙家花草,可能会有剧毒呢!”
只是那小公子依旧不管不顾,已经将那株仙草放入嘴中咀嚼了,尝完味道之后,他忽然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写满了笔记。
那位茶色长袍的小公子,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来不及搭理李子衿,只是面容严肃,自顾自地拿笔在小册子上记录下刚才服用这株仙草之后的感受。
李子衿凑过去瞥了一眼。
“味甘、辛,性温。”
“归肝、心、脾经。”
“补血活血,调阴止痛,滋养气血。”
还记得挺齐全?就这么一株小小仙草,愣是给那小公子写下了三排笔记。李子衿佩服不已,笑问道:“兄台是医家子弟?”
诸子百家,三教九流,似乎也只有医家才会对药草如此清楚了吧,尝一口便能准确说出一株药草的功效、主治。
不曾想那位茶色长袍的小公子收起笔记,摇摇头,朝李子衿作揖行礼道:“农家外门弟子,姜襄。”
在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姜襄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不过是一门外门弟子就抬不起头见人,反而是神采奕奕,笑容满面,仿佛身为农家外门弟子,是莫大的荣幸一般。
李子衿便也朝他作揖还礼道:“在下李子衿,一个剑客。”
姜襄停下手中动作,一步跳出草丛,围着那个青衫背剑的少年赚了一圈,一副极为惊讶的模样说道:“剑客?你们这群耍剑的,不都喜欢称自己为剑修么,还有一些境界高的耍剑的,便称自己为剑仙,好像只有山下人,才会称自己是剑客而非剑修吧,怎么,难道你不是炼气士?”
李子衿摇摇头:“境界低微,剑术稀烂,不敢以剑修自居。”
姜襄一副极为欣赏的模样,哈哈笑道:“可以可以,境界低没关系,你至少有自知之明,这么一看,是比那群耍花剑的二愣子强多了,啧啧,那群二愣子,自从来了这不夜山之后,整天走路带风,都要飘起来了,背着把剑,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剑修,逢人便自称‘在下某某某,某某某剑派,某某剑仙之徒,使的是某某名剑,练的是某某剑法’,我一听就烦,要不是农家没有一门打架的神通,我姜襄非要跟那群耍花剑的干上一架不可。”
李子衿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是讪笑不已。
没想到,剑修的名号在山上,这么不受人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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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