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昼夜温差过大,苏斛又受伤极重,断了两根尾巴,从八尾跌到六尾,境界也从八境跌落六境,而且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术法神通,主仆二人便只能将包袱中所有衣物都取出,搭在外面,然而两人躲在一堆衣物中间,相拥取暖。
昨夜还是元婴境的苏斛,今日便成了一位炼神境修士,让人唏嘘不已,可比起那个已经死去的八境巅峰武夫韩翦,一个活着的六境修士,总归还是要好过他千万倍。
活着,她才能重新修得八根尾巴,再去追逐那通天的九尾狐仙之路。
活着,他才能一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才能问剑昆仑山,为太平郡十万生灵,要个公道。
活着,才有希望,少年如此,狐妖如此,山上山下,草木精怪,人仙鬼神,世间生灵,皆是如此。
与之相比,杀掉韩翦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又能算得上什么?不过是两根尾巴罢了,生死之间,与人搏命,若是不能做好以伤换命的心理准备,那么只能是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绝无半分活命的机会可言。
山上炼气士,分胜负很容易,可是若要分生死,那么胜负就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在分胜负的修士中,胜的未必能活,负的未必会死,全看两人在生死搏杀之间,谁能够更豁得出去。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草草回忆了一番昨夜与那八境武夫厮杀的细节,苏斛仍旧心有余悸,韩翦明显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只是最后在二人既分胜负也分生死的关键手上面,不知为何韩翦没来由地不来追自己真身,反而是倾力一刀砍向了被自己以一根尾巴变幻而成,停留在原地为自己拖延时间的分身。
莫不是那武夫着了魔?
这么明显的招数,都看不出?
若非那韩翦关键时刻掉链子,将最后“一口真气”使在了自己那根以尾巴变幻的真身身上,那么她逃命不成问题,却决计无法单独杀掉那位与她同为八境的武夫。
其实若是苏斛与李子衿细细复盘一场,那么心中疑惑便会迎刃而解,知晓那韩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曾被李子衿以一招分身逃离,真身停留原地阴了一手,轮到与苏斛的生死搏杀,又遇见了三个月前让他阴沟里翻了船的招数,便几乎不通过考虑,就直接对苏斛那具分身出手,而且一出手,就使尽了全力。
炼气士与人对战,全凭识海内灵力,灵力耗尽,便无法施展术法神通,催动法宝,只能任人宰割。
武夫与人厮杀,则全凭一口真气,真气耗尽,便没了那份杀意与杀气,不能拳未至,敌先死,却能够凭借着强悍的肉身,与敌人最后厮杀一番,若对方没有神兵利器在手,也是奈何不得。
韩翦花光那一口真气,去杀了苏斛一个分身,毁掉她一根得来不易的尾巴,但也死于苏斛真身的利爪。
和那洪老拐如出一辙的死法,被这狐妖以遁地之法,利爪开道,真身将其从下往上撕了个粉碎,只是大战落幕过后,苏斛才连跌两境,沦落到无法催动术法神通,只能与自家公子相拥取暖,免得二人夜里冻死在这荒漠之中。
“公子。”
“干嘛······”
“可还暖和?”
“你不省点力气睡觉?”
“公子是在邀请我共度良宵?”
“······”
两人都快冻死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李子衿不想与她在这种事上纠结,于是扯开话题,“苏斛,我们还有多久能走出燕国北漠?”
荒漠之中,除了自家公子便再无外人,所以苏斛没有遮掩容貌,而是以本来面貌示人,她眉眼生花,妩媚笑道:“公子急什么,不觉得这样也挺好?这种艳福多少人可是求而不得呢。”
“公子我都快饿死冻死了,能不能给我整点有用的。”李子衿头疼不已,觉得千算万算,没算到燕国北漠这么大,真是失策。日夜兼程,赶路这么多天,除了碰到一个笼门客栈之外,便再无人烟,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难不成他李子衿要被活活冻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苏斛不再打趣少年了,正色道:“其实咱们距离北漠边境已经很近了,若是我只跌了一境而非两境,今夜之后便能御风带着公子飞出北漠,去往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座燕国郡城,无定城。”
李子衿疑惑道:“你跌了两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