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瑰?”顾文曦猛地坐起,抻手去够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重新燃起,梅瑰侧过脸,用双手捂住自己泪眼婆娑的眼睛。
“我让你不舒服了吗?别这样啊,你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顾文曦自责不已,手忙脚乱四处寻找纸巾。
梅瑰将身体蜷缩得很紧,隐隐发出哭泣时特有的鼻音,迟迟不肯开口回应,惹得顾文曦更加心神不宁。
“来,擦一下。”顾文曦把厕所盥洗盆旁边的抽纸整盒抱了过去,捧在怀里,侧坐在接近梅瑰的床边。
梅瑰腾出一只手盲抓,顾文曦将纸巾塞入她手中,静静坐着不敢乱动,方才激动不已的小小顾,这会儿也斗志尽失,重新蔫儿了回去。
若干分钟过去以后,梅瑰才振作了一下自己,裹着被子垫着枕头,起身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心事重重,却又久久不语。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啊,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和托付?”顾文曦有些生气了。
“文曦,我,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梅瑰,情绪再次崩溃。
“什么……意思?你能替我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吗?”顾文曦有点懵。
“医生说我的心脏有问题,不适宜孕育生命。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可我们学校的医学院非常权威且知名,为了验证病理,我还去了另外一家医院复查,结果都一样。文曦,我不能给你在一起,我不能这么自私,连累你失去当父亲的权利。”梅瑰哭成了泪人,一双小鹿眼这会儿全然变成了水蜜桃,红彤彤又肿得厉害。
“什么时候的事情?咱们去云南不还好好的?你还爬山来着……都没有高原反应,哪儿来的心脏病?”顾文曦难以置信。
“李文知学长和珊珊都陪我去看过了,这个结果是板上钉钉,我也很难接受,可是,我不得不接受,我还没告诉我爸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讲……但我最害怕面对的人就是你。”梅瑰的语气很沮丧,余光偷偷瞟了几眼顾文曦,却读不懂他的内心。
“为什么李文知能知道,还能陪你一起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顾文曦冷漠地质问梅瑰,几秒前还担心得要命,这会儿截然变成了另一副心境。
“你不相信我?”梅瑰心尖儿一颤,目光呆滞,视线却对准了顾文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他知道,为什么他会陪你一起去?你刚不是说了,傅珊珊也在吗?”顾文曦的眸光依旧冷冽。
“那你是什么意思?呵呵,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是放不下李文知学长的事情。是的,没错,学长喜欢我,当然,这件事也是我前不久才知道的,但,谁喜欢我,我能控制得了吗?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信任?”梅瑰的泪水赫然而止。
“你这是承认他喜欢你了?呵呵,怎么,来美国了,他终于按耐不住发动攻势了吗?这些事情为什么你一件都没向我提过?”顾文曦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梅瑰重新躺回床上,偏过头不再搭理顾文曦。
“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李文知会知情,还陪你一起就医?”顾文曦鼻腔内哼出一阵热流,皱着眉想问个究竟。
梅瑰横下心来,决意由得他去。任凭顾文曦起起落落,床垫随之震荡着,却纹丝不动,紧闭双眼,不吭气。
“你确定不打算跟我讲清楚?还是,其实你想对我说的是,你想和他在一起?又或者,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顾文曦在盛怒之下,理智已丧失殆尽,口不择言的连环发难和刺激着梅瑰本就脆弱的神经。
梅瑰蜷缩在被子里,双手把被子死死攥紧,如若此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一定不难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用力——那双白皙的、纤细的、筋骨分明的手,此刻已缩握至最紧,手指骨节处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血液不通畅,所以红白交错着,一看便知,手的主人有多么生气。
“还是不说,是吧?呵呵,好。”顾文曦忽地起身,换好衣服,拿起手机和钱包,一声不吭地夺门而去。
房门被甩上的那一刻,梅瑰的眼泪再次滑落,原本炙热的心,瞬间跌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