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数十只大个头绿头苍蝇趴在厕所后面的一个深褐色盖板上。
或许是瞅见秦新鹏一直盯着厕所后面看,房东不知道他并非警察,就凑过去主动解释:“这是沼气池,社区给免费弄的。”
“沼气池?”
“其实也不算池子——就一个类似于大茶壶的罐子,埋到地下,让粪便啥的产生沼气……”
秦新鹏点点头:“这玩意不实用吧?”
房东嘿嘿一笑,露出一嘴黄牙:“形象工程——我们也就图他们给免费弄好厕所。”
说完房东又重重叹了生气。
“贪了便宜还不高兴?”
“世上哪有白贪的便宜!为了能产生沼气,沼气罐子的盖儿被密封了,就留了俩小口,没法清理里面的垃圾呀!”
房东老板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了秦新鹏。
他再次环视四周,视线从死狗身上转移到厕所后面的绿头苍蝇上。
法医圈里给这种苍蝇叫“尸蝇”,顾名思义,它专门盯着腐尸,有腐尸的地方基本会有这种苍蝇,平时根本看不到。
“奇怪啊!几米外就有一具狗的尸体,上面却只趴着几只‘尸蝇’,好好的沼气罐子上反倒趴着大几十只!难道……”
脑子里想到女尸的样子,心中不禁再次一抖。
顿时冒出个很雷人,很恐怖的想法。
“女人的尸体会不会在里面呢?”
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和刘增富一说。
刘增富法医科的几个老同事付永涛他们也围了上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蝇’?”
这是付永涛看到一片绿头苍蝇后的第一句话。
刘增富手捏着下巴,站在厕所门瞅了几眼,喃喃道:“不可能啊!沼气罐虽说有两个罐,但口都不大,别说一具成年人尸体,就是七八岁的小孩的尸体也塞不进去。”
秦新鹏摇摇头:“并不是没办法啊!”
“奥?你是说……”
刘增富浑身一颤。
“对!”
俩人简单的一问一答把一侧的房东整懵了。
半个小时后,土灰色的沼气罐被挖出了三分之二,面积大约和农村的老式八仙桌差不多,光看露出地面的这部分,就很像个大号的茶壶。
刺鼻的恶臭味扑鼻而来,熏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嘴鼻。
又过了半小时,整个罐子露到了众人面前,几名刑警用电锯把盖子切割开。
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
付永涛拿出几双法医专用手套递给秦新鹏他们。
秦新鹏、刘增富、付永涛三人几乎同时探头看向沼气罐内。
一秒钟之前,付永涛双眼还眯缝着,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其实什么样的案发现场,什么样的尸体付永涛都见过,没脑袋的,没四肢的,五脏六腑被掏出体外的……所以他不害怕下一秒会看到什么,然而下一秒,他还是双手瞬间捂住了嘴巴——尽管嘴上已经带了口罩。
“卧槽!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天呐!”
就连秦新鹏都惊讶,他看到沼气罐内黑色的液体上漂着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作为曾经的法医,秦新鹏一眼认了出来。
那是已经严重发胀,而且腐烂的碎尸。
刘增富“哇”的一声,当场呕吐。
既然已经离职,秦新鹏也懂分寸,知道接下来留给法医的任务很艰巨,于是和堂弟离开了店铺。
店铺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都伸着脖子往里看,杂乱的议论声连成一片,听得人心烦。
俩人出了门,扭头便朝东侧走,想着赶紧离开此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等!”刚挤过人群,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转身,就看到店铺的房东满脸堆笑地朝他俩跑来。
“你们二位应该对我这店铺感兴趣吧!”房东咧着嘴,双眼迷溜溜乱转,透着一肚子心眼。
秦新鹏的确一样相中了这家店——位置好,但两侧并不挨着其它店铺,所以显得并不拥挤,往南走一百多米就是小吃街,往东还有个夜市。
总之无论是开店还是居住,都很方便。
问题是商店里出过人命案,而且死状还这么惨,房子也成了凶宅,别说原价往外出租,就算是打折,甚至免费,都未必有人敢住。
不过秦新鹏一点都不在乎,他原本还想着明天再给房东打个电话,问问租房的事。
“我原本是想租,但现在嘛!”
秦新鹏苦笑两声,没说出后半句话。
在秦新鹏看来,这并不属于趁火打劫,反倒是慷慨救济,因为除了他,大概不会有人租他的商铺。
“兄弟,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你……你不是一般人!我这房子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优点嘛!其实也应该知道……百无禁忌嘛!”
其实这话真说到了秦新鹏的心坎里,但秦新鹏还是装糊涂。
“啥意思?换作是你,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你还会租?”
房东嘿嘿一笑,反驳道:“可是兄弟你不是我啊——你我比我强!”
这马屁拍的,秦新鹏竟然无言以对。
既然自己真心想租,也别事弄得太过了。
“那你这商品想多少钱往外租?”秦新鹏开门见山地问。
“上下楼带小院,一年一万六……”
没等他说完,秦新鹏转身就想走。
可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房东忙嘿嘿笑着喊:“哎!兄弟等我把话说完啊!——那是以前的租价,当然现在租给你得降降价格。”
秦新鹏再次转身朝房东冷冷一笑:“我说大哥,我可没时间,更没心情在这里和你扯!你就喊一口价,我觉得行,咋就谈,不行呢,也别浪费彼此时间。”
房东收起了笑容,很郑重地点点头:“兄弟快言快语,很合我胃口——那就一口价六千!”
这价格秦新鹏倒是可以接受,但却格外讨厌房东这虚伪的性格,于是嘴角一扬,冷笑一声再次做出转身要走的架势。
“这价格已经很低啦!”房东哭丧着声音叹息道。
秦新鹏没说话,转过了身依旧想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