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把论文翻到第二页。他不再顺从林老师, 像个破罐破摔的坏学生:“林老师能不能换一道题?”
林知夏拎起她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一本《人类观察日记》,当场记录道:“今天早晨, 江逾白弹钢琴的时候, 我坐到了三角钢琴的琴盖上。他抓住我的手腕, 低头亲了我的手背。我的心跳有点快……在书房里,我和江逾白玩了家教扮演游戏,我是老师, 他是学生,我问他,他被我亲有什么感觉, 他不愿意告诉我……”
江逾白看着她一笔一划的记录,忽然借用她的问题,反问她一句:“你亲我的时候, 有什么感觉?”
林知夏没有一丝掩饰,光明正大地说:“我特别高兴,还想再亲你几次。”
她双手搭住江逾白的肩膀, 江逾白与她对视了几秒钟,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就离她越来越近。
他轻轻揽着她的后背,她随时都能跳下他的腿, 可是她没有任何动作。她依然坐在他的腿上, 如同置身于安全的避风港。
江逾白向后靠上椅背, 不再妄图亲近她。
他决定坚守“循序渐进”的道理。昨晚的梦境内容已经基本实现了……他还没想出下一步规划, 林知夏又挨近他, 在他脸上连亲两下。最后, 她埋首在他的颈窝, 重申她以前讲过的话:“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当年,江逾白因为这句话瘫倒在了地上,而现在,他明显成熟了许多。他调整自己的呼吸,有意破坏暧昧的气氛,就说:“可能是沐浴液和洗衣液的香味。”
谁知他又挖了一个坑。
林知夏顺着他的意思问:“你刚洗完澡吗?”
江逾白缓声说:“早上洗了一次。”
林知夏又问:“你家里有草莓味的沐浴液吗?”
林知夏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想知道江逾白能不能散发出草莓的清香。然而,她的疑问在江逾白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江逾白收起一篇论文,纸页都被他攥出褶皱。他嗓音微哑道:“我会给你准备好。”
林知夏反问:“你要给我准备一瓶沐浴液?”
江逾白守口如瓶。
林知夏略作思索,贴在他耳边说:“你想到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要自己猜了。”
江逾白扮演起房东的角色:“明年九月,你要是分不到宿舍,可以住进我家。我这儿有一间卧室,你来看看合不合适。”
林知夏的第一反应是:“多少钱一个月?”
江逾白象征性地开价:“一百。”
“英镑?”
“人民币。”
林知夏盘算道:“在我家附近的中餐馆,一百人民币只够我们两个人吃一顿,只吃盖浇饭,不能点饮料……在外面租房一个月至少要两千块,我有同学和别人合租,她每个月的房租是一千九百元。我的宿舍费,每周一百四十英镑。按照一个月三十天来算,每月租金六百英镑。昨天的汇率,一英镑等于十块零七毛人民币,我的月租就是六千多块,你的房子肯定比我的宿舍好,价格应该会更高。”
江逾白不可能一个月收她六千。
林知夏从来不让江逾白为她花钱。江逾白思考片刻,想出一个办法。他很有诚意和她商量道:“我们在租房合同里加一项条款,你做我的家庭教师,抵消你的房租。”
林知夏再三确认:“你想好了吗,真的要雇我当家教?我不是经济专业的学生,我也没有钻研过经济学。”
江逾白按下电脑显示屏开关。他打开Word文档,草拟出一份简单的租房合同,包括中文和英文两个版本。他早有准备,敲键盘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一分一秒的卡顿。
林知夏逐条阅读,提出一个要求:“请房东简述家庭教师的教学范围。”
江逾白用键盘敲出一行字:“数学与统计学。”
林知夏又问:“你有数学家教吗?他的月薪是多少?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看得出来,林知夏审查“住房合同”的态度非常认真。她并不打算糊弄过去。她真的把“家教”当成了自己的未来职业,想通过努力工作来节省房租。
江逾白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你要是在学校做了助教,每个月的薪水不止六千。我的家教……税后年薪六位数。这么一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真的吗?”林知夏半信半疑。
“当然,”江逾白说,“我不会骗你。”
林知夏一言不发。
江逾白又说:“我的数学确实学得不好……”他模仿学渣的语气,来了一句:“以后就靠你了。”
林知夏果然兴致勃勃地回应道:“好的,你对数学的动力学分支感兴趣吗?我好久没看过这方面的书了,有空我们交流一下心得和感想。”
江逾白打印了两份合同。他签完字,盖了私章,才把合同交给林知夏。
林知夏有样学样。她签好字,又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提笔补充一条说明:“林知夏在2013年分到学校宿舍,本合同即作废。”
她相信江逾白的好意,但她仍在犹豫。写完“合同作废条款”,她转过头,想看江逾白的表情。
江逾白没有一丝一毫的介怀。他左手揽紧她的腰,低头轻吻她的脸颊,还叫了她一声:“夏夏。”那声音低缓又亲近,还掺杂着笑意。她无力抵抗这种蛊惑,自觉地扑进他的怀里。
无需任何解释,他永远能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