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因为是天成郡主侍女的缘故,她常年受人尊敬与讨好,面对这样的局面竟一时根本没有多少心理承受能力,一双眼里汪汪泪水直落,委屈巴巴的既想直接哭出声来又想装硬气的训斥这些人。然这委屈实在是受得太大了,她语气里都是哽咽,又哪还硬气得起来。
“小莲。”
那久也处于震惊中的天成郡主,这时却已是回过了神来,朝着自己的侍女罢了罢手示意她先停嘴。
到底是天成郡主,两世为人她心性的确不比一般女子。两巴掌以及一杯热茶的遭遇,使得她此时看起来尤其之狼狈,衣服头发都是不整。然而,那惊讶愤怒又难堪的神色却是未曾在她脸上停留多少。只见得她一双凤眸竟很快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似不在意一切的清澈纯净。
“我……”再出声时,她的语气冷静又镇定,道:“我想言将军对我,大抵是有一些误会。”
语略顿,又道:“言将军乃是苏老将军身边的人,如今看来,与那位慧安县主大抵已是相识的。你们今日之行所为何我心中已是有数。于此,无论言将军信或否,我也不过是一个受害人。曾经身上中过一剑,命悬一线奄奄一息差点丧命陨落做不得假,如今,我身上还有一个大伤疤。言将军若是觉得慧安县主受了委屈,大抵是因她说她受冤了。她若真的受冤,那我与她皆是受害者。她那日之行,因吞食过迷药神志不清所致也不无可能。
世人都传我并非凡女,但我其实也不过是凡女。因此,在阎罗殿走过一遭之后,便是心怜长隐哥哥娶不成妻,因我之故断送了一桩好姻缘,我也做不到站出来为慧安县主说些什么。不是恨她,不是非要为自己讨一口气,因我,只说实言。
但过去的事于我而言已是过去。那一剑,我无意记念在心,她既已得长隐哥哥所赠的空白圣旨庇护,我便也不会追究过往。她若不来寻我事,我断不会去寻她的事。
当然,她若是真受了冤,那么,哪怕我也是个受害无罪之人,她确也因我受了不少唾弃辱骂,受了不少委屈,因我不得已逃去那大漠州。于此,我心亦会有所不安。于此,若将来能得之真相,我必会揽下这一责,对她行最大的赔罪礼。
因此,言将军今日之行,我如今无法笃定是否乃是我理应受下的,我记之,但暂不会报之。来日我能确信自己挨剑之事的真相,若她受冤,我则认了,若她未曾,那我今日所受,定会来寻言将军讨个说法。”
静语收起,天成郡主后退一步,背脊直立,一身狼狈却仍显端庄大气,不卑不亢,说是凡女,沉静从容之韵却胜仙人。
不急不慢的理理自己的衣裙墨发,又道:
“将军乃是行大事之人。如今既在这潞州城,大抵不会因那些琐碎小事而耽搁了正事。我今日前来探视苏老将军,知自己必不会受得待见。但依旧来了此,一是因我对那慧安县主无恨,二是因我素来敬重苏老将军,三是因我信任苏老将军,确有大事要与他相议。那是有关于议和的大事。事儿实在重大,我暂无心顾念今日这些琐碎。还望将军能先以大局为重,先替我大潞州,替我楚北之地着想,为我通传一声。”
天成郡主一番话说下来,既镇静,又无停留在刚刚那件事上非要寻言蹊讨个说法的戾气。语气虽有些合乎常理的冷与疏离,但整体看起来实在大家作风。
此一番话,更是能说得男儿都能惭愧起来。
她有大事要寻苏老将军,因心念大事所以暂无心思精力顾及方才那些自己个人的小事,因心念大事所以暂无怨心依旧让言蹊去通传而没有被气得立马就跑……反观这些男儿,人来了潞州城,竟不先想着潞州城的议和大事,还被那些个人私怨分散精力……
这一对比,都惭不惭愧?只怕少有人不觉得心中生出惭愧感的。
“……”漠州军那伙人一时都被这等心性气度给震得笑不起来了。
与如此一个女子相比,他们方才的集体哄笑好似被衬得都有些可耻起来。更何况,人家还只是一个弱弱女子。
因着心向慧安县主的缘故,这一众漠州军对天成都算不得有多大好感。但此时听完这番话,还是免不了有不少脸红者,不由得开始想他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不是的确可耻过分了点?怎被衬得气度如此不如她呢?
于是,不由得都去瞧起了他们的将军。
却见言蹊此时比之她还镇定自然,哪见得有半分惭愧之意。只他却也立马应道:“郡主严重了。郡主既如此心顾大事,那且先说说所为何事?我苏爷爷身体抱恙本不便远行前来这潞州城,可无奈圣旨在不得不前来。但这一路奔波下来老人家的确吃不大消。郡主有何事与我说也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