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启胜干了两年村长,手里已经有几个闲钱了。
除了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港澳台新马泰的转悠一圈以外,他还开始了他的收藏生涯。他也知道,古玩这东西升值啊,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嘛。
对他来说,穷山沟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当然没有好东西,他去城里和大地方的时候,就顺便买点回来。
时候久了,他学了不少的古董知识,也积攒下几件东西。
听说那个买了红旗厂大平房的人,是古董方面的专家,他就活动了心思。何不把他请过来,让他给鉴定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也好彻底放心?
虽然小舅子潘军在高崎手里吃了亏,他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高崎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镇上有人专门找过他,告诉他,不要去找高崎报复。甚至是谁这么要求他,他也搞不清楚,因为人家不肯告诉他。
上面领导的要求,他还是不敢轻易违背的。有心见见高崎,可留了电话号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过。
人家不给他打电话,他一个堂堂穆家峪的村委会主任,一方土皇帝,也不能失了架子,主动去给高崎打电话。
闹半天,这个姓高的是玩古董的,别再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吧?不过看着年纪也不大。
可当官的最怕有学问的,特别是像他这种土生土长,没多少文化水的人,就更忌惮有学问的人。
有学问的人不只是心眼儿多,关键人家能知道好多他不怎么清楚的知识,特别是关于政策、法律方面的知识,很容易就会给人家抓住小辫子。
既然上面有人替他说话,他也懒得没事找事,也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可他有事找高崎帮忙,好吃好喝招待他,这不算找事吧?他就是想结交一下他,前面的恩怨就此不提,小舅子挨揍吃亏算他活该,我就是想拿他当朋友,结交一下,总不算毛病吧?
这位穆主任,也过于托大,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你想和人家交朋友,也得问问人家想不想和你做朋友啊。
如果穆主任为人没毛病的话,高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龙不压地头蛇,倒有可能和他认识一下,说几句话,也没什么。
可这位在老百姓的嘴里,却不是什么好货。村委会主任怎么当上的,不说高崎都明白,基本都是一个模式,要不然他小舅子怎么会那么横呢,他看中的房子,别人就高低不许买,只能便宜卖给他。
这和过去的地主强取豪夺,也没多少差别。
穆主任上任以来,村里能卖的差不多都卖了,村民们却毛也没见着一个,只年底给大家分一袋面或者两斤肉,就算是卖了之后的红利了,其余都做为村里的发展基金,留着生大钱呢,说这是为全村的未来着想。
这发展基金有多少,都投了什么项目,挣了还是赔了?就只有天知道了。
最可气的,就是上面下来的扶贫款,都是顶着名头,带着帽下来的。到底下来多少,都分给了谁,不许问。分着了的,是你白捡的,你只签字按手印领就行了,其他不许问,领到的和实际不一样,也不许问。
村民们怨声载道却也只敢私下议论,让他知道了,小舅子带人找到家里去,轻则口头教育一顿,重就动手教训了。
按说这也活该。当初谁让这些村民给他投票呢。为了那么几顿白食,几十块钱,就把国家赋予他们每个人的权力,拱手交了出来,怨得了谁?
可山里的老百姓就是这样小肚鸡肠地活了几百上千年,只要给好处,老祖宗都能卖,何况一个小小的村官职位?
像穆启胜这么一个人,高崎是坚决不肯和他结交的。
穆启胜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派了他小舅子潘军过来,请高崎去他家做客。
高崎当然不去了,也不会给潘军好脸。
潘军这家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忘了当初高崎怎么揍他那帮手下了,撇着嘴说高崎:“你别不吃敬酒吃罚酒啊。别的我不敢说,在这穆家峪,我姐夫请你算是给你面子,算是你极大的荣光。还没有谁敢这么不给我姐夫面子的呢!”
高崎只回敬他一个字:“滚!”
“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高崎就从地里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了。
“皮痒痒了是不是?”
潘军来的时候,高崎正和陶洁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扎黄瓜架。蹲在地垄上,用小麻绳把黄瓜秧子往竹竿上绑,还得顺手把秧子上长出来的触须给掐掉,要不然这东西和果实争养分,影响坐果。
他个子高,老蹲着不得劲,陶洁就把自己坐着的小木凳给他,她则蹲在另一边,绑另一株秧苗。
高崎根本就没把潘军当块材料,听见敲门,放他进来,让他在地边上站着,有事说事儿。他得干活,没闲工夫陪着他。
结果,话不投机半句多,潘军终于惹毛了高崎,从地里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