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婀娜,红裙醒目,白瓷般的柔腻肌肤在冰雪映衬下更显莹透。
昔日笑蓬莱艳名远扬的舞姬色无极,手持一封信孤身踏入落下孤灯酷寒之地。
此行为公孙月辗转委托而来。
已记不得这段日子做了多少与自己无关紧要之事,她却并无一丝后悔。
明知希望渺茫,仍要笑对一切,努力争取,正是色无极的风格。
观那位名为孤独缺的老者言行,公孙月此去罪恶坑似乎遇上麻烦,脱身不易,但愿蝴蝶君能化解危机……
“唉。我真是傻,傻得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夸赞自己了。这酸涩又甜蜜的感觉啊……”
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步法高明的追踪者,色无极一面暗自感慨思索一面往落下孤灯更深处走去。
未曾停歇的风雪中,三角亭寂然独立。
白衣青年靠坐亭边,双目微闭,享受着多年来早已习惯的寂寞与严寒。
那夜返回罪恶坑取走阿那律眼交予佛剑分说,本料应能助慕少艾一观魔界虚实,不想魔界棋高一筹,竟趁琉璃仙境兵力空虚之刻大肆进攻。
待他赶到,琉璃仙境地气已全部魔化。
之前找到慕少艾,平时一贯嘻嘻哈哈的人明显情绪不佳,与他匆忙寒暄两句就离开。
看来要解决魔界之事,仍需大费周折。
嗯……
耳畔响起细细碎碎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脚步轻盈,是女子。
却仍有一点其他的气息,隐藏于风雪之中,暂时得到掩盖。
“这个地方就是落下孤灯?”红衣女子左顾右盼,踏上曲折的台阶,逐渐接近亭台,一道孤寂身影印入眼帘。
“嗯?你就是羽人非獍?”
白衣青年微闭的双目倏然睁开,泄出惊人杀气:“你不该来。”
语落,手按刀柄,竟是欲动杀机。
色无极既震惊又莫名,无意识后退两步,这一退却恰好令她避开刀锋。
快得几乎看不见的黑影由她背后窜出,幽灵般闪动着绕过亭台、绕过羽人非獍身边。
一缕黑发和半片黑色衣角同时飘落,黑影也终于停在了不远处。
色无极惊魂未定朝他望去,发现来者浑身包覆于黑色斗篷之中,帽檐极长,遮住面容,只从领口露出一点绿色长发。
“你——两次背叛罪恶坑,你逃不了黑暗的制裁。”黑衣人冷然发话,语调严肃仿佛正在宣判。
“黑暗凭什么制裁人?”羽人非獍神色如常,并不示弱:“罪恶坑的规矩,只是暴行的借口。”
“黑暗也有黑暗的规矩。”黑衣人侧过脸,青白的面色甚是诡异骇人。
“离开吧,落下孤灯的风雪,并不适合你一身的黑衣。”
“适合风千雪吗?”
“嗯?!”
色无极吃惊地发现羽人非獍猛然爆出更强的杀气,好似被人碰到逆鳞般惊怒交加。
“哼。”黑衣人一声冷哼:“莫忘了罪恶坑是你的故乡,堕落的灵魂不可能得到救赎,尤其是你。”
言罢,身影飘摇,下一瞬,落下孤灯恢复平静。
色无极总算放了心,小心翼翼观察羽人非獍神色,待他慢慢收敛杀气,才开口说话。
“那个人是谁?怎会跟在我的身后?”
“……他叫向日斜,是针对我而来。”羽人简单带过这个问题,眉间皱痕深重。
色无极不免后怕道:“这个跟在我的身后,我竟然一无所觉,若是他有心害我……啊……真是令人恐惧的高手。”
“为何来到落下孤灯?”
色无极从袖中掏出信件递出:“这封信,是一个名叫孤独缺的人叫我交给你的。”
羽人非獍接过信,只看了看信封上的笔迹,并无拆看之意。
“孤独缺吗?”
似是询问,又似自语。
“你不看信?”
“他在哪里?”
“风吹山。”
“嗯,多谢。”
“那我先告辞了。”色无极福了一福,心惊之感仍未褪去,又挂心蝴蝶君的情况,便匆匆离开。
羽人非獍沉默半晌,才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回应他的,只有漫漫风啸雪落。
落下孤灯,再次响起胡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风千雪此刻不得不吐槽自家那位便宜老妈娆女霏霏究竟哪条文艺神经发作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
又是风又是雪,就不能叫“风千阳”“风千花”之类吗?
名字里沾着风雪,处处都碰上冰天雪地。
自家大哥这些年都搞些什么?居然住这种鬼地方。
眼看着向日斜飘走,又目送穿红衣的大美女离开,她才从藏身的雪堆后转出,拍掉身上厚厚的积雪。
好险。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先观察情况,否则跟向日斜一撞上,绝对被捅到狂龙那边。
天晓得向日斜怎么对狂龙那么忠心,明明从小到大没少受折腾。
找羽人清算本是孤独缺的任务,不想连向日斜也出动,看来狂龙已经发现孤独缺的异常状态。
那条肖狗,太难对付了。
她迅速进入雪峰,走近落下孤灯。
发现隐隐约约的胡琴声正是来自于亭中白衣青年,她步伐一顿,囧上心头。
上次交手的时候没看清楚,不过……这长相,这气息,应该是自家大哥。
可是——
冰天雪地里一个人坐着拉二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从头到脚散发着“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气质……
兄台你谁啊!
忧郁症晚期啊你!
离开罪恶坑这么多年怎么反而变得越来越苦逼!!!
你那好朋友慕少艾不是据说很“风趣幽默”嘛?你就没学着点儿?
滔滔不绝的吐槽欲望喷涌而出,反而让她无从吐槽。
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羽人非獍的抒情二胡演奏告一段落,抬眼朝她看来,表情并不太友好:“今夜的落下孤灯,太过嘈杂。”
杀气……
等她意识到不对,六翼刀法已展开攻势。
快速的攻防战使两个人都抽不出精力思考交谈,风千雪感受到羽人非獍莫明其妙的怒气,一头雾水之余也只能全力防范。
先是回到罪恶坑,大开杀戒;然后是向日斜的诛心之言,再然后是孤独缺的战书。眼前,又再次出现罪恶坑之人……羽人非獍多年的压抑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终于有所释放。
可越是战,越觉得奇怪。
他对眼前女子有种特殊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竟让他生不出杀心。
似曾相识的气息,似曾相识的身法,百十来招交锋过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划开战围,刀剑重重相交压低,两人拉开距离。
“你!究竟是谁?”
千里迢迢奔来,话没说上两句先打了一架,风千雪有点恼火地僵着脸回他一句:“你妹!”
“……你!”羽人非獍终于认出这确实是妹妹的声音,一时呆掉,然后想起眼前的情况,立刻收刀入鞘。
风千雪白他一眼,也收起自己的剑。
兄妹分离多年,面对唯一的至亲,羽人非獍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想起向日斜之前的话语,心头一窒:“你……怎会来此?”
“安怎,我不能来?”风千雪径直走到亭中坐下,拿起他的胡琴摆弄。